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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烨有些燥郁地伸出右手,“抹药之前,先给朕把把脉吧,朕今日浑身都疼,烦躁得很,是不是体内火气太旺了。”谯明全忙搁下药箱,半跪在地上为萧烨诊脉。诊着诊着,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筋骨毕露的老手,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上了贼船谯明全大脑一片空白。“陛,陛下……最近几日可用了什么稀罕的食物吗?”“没有,就是正常的晚膳。”谯明全额上冷汗遍布,又问,“那陛下近日,可吃过什么不正常的东西?”萧烨不耐地瞥着他,“没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朕还赶着上朝呢!你只需告诉朕,如今真的身体情况如何!”您……极有可能……终身不举……可这话!谯明全能说吗?说完,他这条命还在吗?谯家还在吗?谯明全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的,苍老的双眸,正好落在床底——那儿,有一块罐子的碎片。碎片上,有一个小字。“御”。正是昨晚他熬好,递给皇后娘娘的那个药罐碎片。最后一点侥幸,可能是自己诊错了的侥幸,就这么被掐灭了。所以……皇后娘娘的那碗药……给陛下灌了进去?他以为是给哪个不长眼的宫女妃嫔呢!假如时间能倒流,谯明全发誓,昨夜,他就不该加班,不该去清点药材,不该给皇后娘娘开门,更不该熬那碗药!不……他甚至不该进太医院!谯明全面如死灰。“朕问你话呢,你张个大嘴那是什么意思?”萧烨的燥意快压不住了。今早一起来,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谯明全按住那颗想上吊自杀早死早超生的心,膝盖慢慢往御榻的方向挪动,一边挪动,一边扯着谎。“陛下龙虎精神,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即将入冬了,有些干燥,您需要多喝些润肺的汤药,微臣回去后,为您调配几道药膳,便可无虞了。”萧烨对于谯太医的话,向来是信任的。听他这么说,也平复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对他摆了摆手,“行吧,你把去瘀膏留下,就先退下吧。”谯明全点头应下,但右手,悄悄摸到床底,将那碎瓷片攥进手心,才颤颤巍巍地离开养心殿。他走后,萧烨盯着他的背影,眯起眼,“朕怎么觉得谯太医话中有话呢?”太监忍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跪在地上,一边给萧烨穿上那绣金的长靴,一边解释,“估计是年纪大了,在陛下面前,他又敢隐瞒什么呢?”也是。萧烨唇角轻佻地勾起。
……芝兰殿。晨光散漫。太阳透过院内那株擎天的梧桐树,斑驳地洒在院内的青石地面上。零落的梧桐叶铺了满地。拿着扫把的小宫女,慢慢地扫着落叶,青色的衣角和金色的地面混在一起,交织出一幅流金岁月的画面,看着看着,便觉得心情也跟着沉静下来。廊下。兰溪坐在日光中,袖子半敛,葱白一般修长的手指,捻起那剥好的橘皮,片片整齐的摆放在面前的长盘上。她刚从书里翻到了一份清心养神的香方,准备动手做来试试。其中一味原料,便是这干橘皮。晒个三日就能磨粉了。兰溪眼角带笑,将橘皮摆好后,接过腮雪递来的帕子。帕子是用温水濡湿的,淡淡的热气在晚秋的清晨,慢慢发散,升空。兰溪一边擦拭着双手,一边在心里估量时间……谯太医,该到了吧?今儿一早,便听说谯太医被萧烨召去养心殿了。果然,下一刻,殿门被推开,仪容不整的谯太医,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闯进芝兰殿。神不守舍的。药箱开了个口子都不知道,各种药材跟着他跌了一地。看见廊下的兰溪后,那发散的瞳孔终于聚焦。顾不得身份和男女的差别,一把扯过兰溪将她拽到殿内,关好门窗后,一副天塌了一般的表情。“皇后娘娘,您放过老夫行不行,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玩不动啊……”兰溪挑眉,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了这是?”谯明全将那一直藏在袖中的碎瓷片摸出来,避之不及地塞给兰溪,苦着一张脸道:“这东西要是查出来,老夫这脑袋算是挂不住了,娘娘啊……您干这种事之前,怎么就不同老夫商量一下啊!”商量?兰溪接过那碎瓷片,笑得温柔,“商量了呀,你不是也同意了吗?”谯明全气地捂着胸口,“你何时与老夫商量了!你——”说到一半,声音卡住。面色来回变幻。药方是他找的,药是他熬的,药罐也是他的。如今这事,他出去嚷嚷说自己是无辜的,有人信吗?用得着商量吗?还不是兰溪说什么便是什么!想通了,谯明全也不挣扎了。如今,他已死死地与兰溪绑在一条船上了。到底是经历过两朝帝王的老人了,缓了两口气后,认命般地哀叹一声,“如今……你要如何?”
《乱金阙萧长卿》第3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