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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拨人撞在了一处,一时行礼的行礼,问好的问好,莺声燕语乱成一锅粥。好在连三识得轻重,当下也给皇后福了福身,虽未请安,却笑着说了一句:“娘娘可是要寻父皇?父皇现下正在宣室殿。”
皇后松了口气,和和气气地笑道:“正是要去见圣上呢。永宁这是去哪儿?”
“送刘姐姐出宫呢。我在宫里待得烦闷,特意寻了她进宫说话儿。”
皇后也是认识刘瑶筝的,先前那么一问不过是客套,当下笑着点了点头,又同两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这才踏过玉带桥往内宫走。
有皇后在的地方,自然没有其他妃嫔说话的份,是以德妃等人除了问好外,都不曾开口同连三寒暄。等到这一溜儿花枝招展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女人过去后,连三才收了笑,若有所思地望向内宫方向。
刘瑶筝方才给众位娘娘行礼后便一直站在连三身后,此时方才笑道:“往日也曾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只不曾见过如此多的娘娘们。托了公主的福,这回一次见了个全。”
连三回眸,微微笑道:“并不全呢,四位皇子的母亲才到了两位,淑妃和齐修仪都没在。”语罢觉得这话含义太多,怕刘瑶筝往深里想,她又补了一句,“淑妃娘娘的容貌算是后宫里头一份的了,不见一见倒是可惜。”
刘瑶筝确实往深里想了,但听到连三后一句话时,她打了个激灵,顿时止住自己的思绪——这些皇室秘辛不是她能知道的,知道得太多对自己绝没有好处。当下也作出期待模样,浅笑轻言:“日后再有进宫的时候,定要见见淑妃娘娘才好。”
此时,宣室殿内的刘延已接到了张福的禀报,一大波女人正在靠近。“回禀陛下,四品以上,除淑妃娘娘并齐修仪外,其余主子娘娘都来了!”
刘延搁下碧玉管鼠须笔,在张福捧上前的盆中洗净手,漫不经心道:“皇后越来越心急了……”在布巾上擦手时,他忽然想起一上午加一中午都没见到小心肝儿了,“公主呢?还在昭阳殿和刘太傅的孙女说话?”
张福知道圣上有多着紧永宁公主,忙笑道:“没呢,刘姑娘告辞离宫,公主亲自送她去了。方才送到玉带桥,在桥头那儿还和皇后娘娘一行打了个照面。”
刘延手一顿,抬起头时眉心已然皱起,“说了什么?”
“并没说什么,只是问好。”
刘延放下心,直起身淡淡道:“去瞧瞧公主现在在哪儿,若是往这里来了,就拦一拦,给她说,我迟些过去昭阳殿陪她用晚膳。”
张福差点就习惯性应下了,待他反应过来,忙苦着脸道:“可、可是,陛下,奴才拦不住公主呀……”他怎么敢拦?那位祖宗可是一不顺心就要叫你见血的呀!
刘延滞了滞,接着笑了,摇头笑叹道:“罢了罢了,我都拦不住呢。”话语间满是*宠之意,“一会儿她要真朝这儿来了,你就从旁边领她进内殿吧。”
“奴才遵命!”
皇后一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就进了宣室殿内,可连三却迟迟未来。刘延听张福悄声汇报,这才知道她自个儿溜达回昭阳殿去了,压根儿就没有要来这里凑热闹的意思。
刘延心下有些失落,面上就不那么威严了。皇后正尽量表现出国母该有的沉着冷静,客观地说着事情经过——
起因是德妃丢了一只贵重的紫玉簪,那是当年她娘的嫁妆,在她进宫后便当做她的嫁妆一道进了宫。德妃的母亲两年前去世了,她留给德妃的东西便愈发显得珍贵起来。这只簪子德妃平日都很少戴,细心收在首饰盒里,只做个纪念。没想到突然就丢了。
“……查出来和承明宫有关时,德妹妹便来知会了臣妾。本来搜的只是承明宫下人住所,谁想搜到给齐修仪抱猫儿的宫女屋里时,那猫儿突然跳了出来,嘴里叼着的就是德妹妹丢的簪子!”
“那猫儿一路跳进了寝殿,德妹妹自然跟了进去,当时大伙儿还庆幸齐修仪去了长乐宫看望四皇子,不在寝殿,要不可不得受场惊吓?哪里想到,那猫儿到里头后,跳到了屏风上,嘴里叼着的玉簪半途掉了下来,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刘延“嗯”了一声,“然后呢?”
皇后兴奋得眼都红了,可脸上还要表现出一国之母该有的风范,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起来。德妃瞄了她一眼,极利落地截断了皇后的话头,自己说下去:“当时臣妾心里气恼,就命宫人去捉那只猫,那只猫儿上蹿下跳,最后竟是叼出了一条男人用的玉带!”她没说出来的是,那条玉带还是亲王使用的规格!
虽然早就知道这事了,但刘延还得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他勃然大怒,大掌狠狠拍在御案上,神色一阵扭曲:“查!给朕彻底地查!”痛死了啊啊啊啊!
皇后和德妃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地应是,却没发现刘延吩咐的压根儿就不是她们。至于其他妃嫔,那都是来捧个人场的,顺便怀揣着些小期待,打扮好了在圣上跟前露个脸。
刘延没让皇后来处理这事儿,而是派了心腹将齐修仪囚禁起来,齐修仪所居的承明宫被翻了个底朝天,搜出了不少物证,除了之前已经出现的玉带,还有男人用的的玉扳指等物。部分物事上有印记,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了——那是已经被满门抄斩的楚王私印。
流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极快就传出了宫外,皇后和德妃根本就不用刘延设计,她们自己就飞快递了消息回娘家。等到第二日,传出的“齐修仪与野男人私通”已经扭曲成了“齐修仪与楚王私通生下野种假充皇子”,叫连三忍不住为京都人民的想象力和流言传播能力竖起大拇指!
刘延没有和她解释什么,连三也没问,因为事态变化得太过迅速,以至于不需要他来解释连三也能明白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
第三日,宗正寺卿受召入未央宫。当日晚间,四皇子乃齐修仪同楚王媾和生下的孽种一事便得到了证实——虽然圣上什么都没说,而离宫后的宗正寺卿在明面上也什么都没说,但大家都懂的。
第四日,四皇子暴病身亡,齐修仪痛失*子,大受打击之下重病不起。
第五日,齐修仪病亡。
“这样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连三有些犹疑。
刘延亲她的耳朵,微笑道:“要的就是明显呢。”这样明显欲盖弥彰的手法,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先前的流言全是真的,只不过他们的圣上碍于男人面子,没有将那不守妇道的女人和孽种提到明面上来惩治,而是私下解决了。
皇后和德妃喜悦得简直就像是天上砸下了一块大馅饼,还直接掉进她们嘴里了。本来就四个皇子,这下突然没了一个,他们儿子上位的可能性一下子增长了一大截!
与她们相反,同样抚养着一位皇子的淑妃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意。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从那天德妃在齐修仪宫中发现男人用的玉带起就出现了,及至四皇子被传出不是圣上亲生,而是楚王的孽种,这种不祥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玉人来胡袖》第9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