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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馆子藏在老市中心的深巷中,来光顾的大多是附近居民和一些商场店铺的员工,大型一点的公司不是自己有食堂就是已经搬迁到周边高新区,所以周围吃饭的人大多穿着能彰显身份的工作服,甚至还有家居棉袄。缪伦原觉得自己一身西装进来有些格格不入,可现在在亓星子和卢醒华旁边一坐,恍惚觉得他们才是和这儿格格不入的群体,而自己已经融入了背景中,或许别人看来,自己像一个中介也说不定。
他沉下了脸,隐忍的听亓星子和卢醒华旁若无人的叙旧。
“我就说怎么会这么绝情,”亓星子还在纠结邮箱的事,“当年谁说的不做同事还是同志,结果好,一个VX都不回了!没想到是你还没走出来啊,两年过去了,还能随手拉邮箱呢!哈哈哈哈!”
“当初是谁因为我东西传VX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搞得我看到你VX都不敢回,唯恐你又来句‘装嫩是吧!工作生活分不开是吧!稿子要不要截图放朋友圈让领导审啊?!’,卧槽,三十个人的群,鸦雀无声,就听你骂我,童年阴影啊!”
“那次确实耽误事了嘛,”亓星子不好意思,“你看我一般不发火的。”
“谁敢让你发火?我第一个找丫拼命!星姐一怒,伏尸百万啊,我钱还没攒够,死不起!”
“哈哈哈可以,孺子可教。”亓星子端起杯子,“来来来,可乐代酒,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知道叙旧就到这了,卢醒华顺从的举起杯子,两人一起看向缪伦。缪伦:“嗯?哦。”默默的跟上,三人轻轻碰了一下,随意的喝了一口,亓星子立刻开始正题:“大概名单和事由我们是看到了,但是那边意向怎么样,是还没更新,还是我没回你你才不告诉我?”
“这事儿吧,复杂。”卢醒华夹了个鸭头到碗里,戳着,“人多了,就麻烦。尤其是每个人都拿不定主意,又谁也不服谁的时候,就很难拧成一股绳搞事情。就说这次那个拉横幅的哥们,叫于国伟,他一边搞仲裁,一边还在找工作,每一次面试别人都问他上一份工作的事,他怎么回答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反正就知道每次面试后他都要换一次态度。要么咬牙切齿要搞死前公司,要么担心自己搞下去再也找不到工作,没办法,我也理解,有些实力强点的公司,它真会做背调,问多了知道你在搞仲裁,明面上支持你维护权益,之后又说你的条件和我们的需要有冲突,得,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要你。”
“他在初创公司做到中层,本身能力也很强吧。”
“埋头搞技术的,脑子还不如他老婆清楚,”卢醒华摇摇头,“要我说,真要系统的搞起劳动仲裁,基本上都是简单的事,关键是当事人的态度,是吧,老缪。”
他终究还是凭一己之力找到了亲近的叫法。
缪伦被这个老缪叫得灵魂出窍,猛一抬头,嘴里还有半口炒粉干,只能绷着脸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在两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硬咽下去,艰难道:“一般劳动仲裁都用不到律师,证据到位,仲裁庭上来就解决了,一个人不用二十分钟。”
“是吧!”卢醒华摊手,“我也这么说的,他们也说‘嗯你说得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说真的,我立场也尴尬的呀!”
“哎,我懂。”亓星子心有戚戚,她也想把缪伦拉进这个氛围,不管他有没有懂,硬是对他解释道:“现在当事人也不傻,他们一边想借媒体搞事情,但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会成为记者的KPI,大华这边说得多了,他们就觉得他是想撺掇他们,好嫖他们的新闻。我们也不会去赌咒发誓说什么‘都是为你们好’,不可能的,他们不相信的。”
“那找律师不是一样?”缪伦冷漠道,“哪有真的免费咨询,官司都是免费咨询出来的,否则律师都喝西北风了。要么名,要么利,如果不是有所图,凭什么为别人浪费生命?”
“对啊!”卢醒华拍桌子,“人间清醒!”
“额。”亓星子却觉得有点怪怪的,她望向缪伦,恍惚间记得某人还义正言辞的说过“做农民工请得起的律师”来着,现在这是什么发展?
缪伦无视她的目光,继续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仲裁群里有二十多个苦主,那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网上搜索过法律咨询的,有三分之一是跟律师对话过的,这样都没法坚定他们的信念,只能说普法还没到位,或者他们对律师也没建立起信任,他们这样,谁也帮不了,现在只有那个拉横幅的可以孤注一掷,毕竟影响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了。”
“是这样,几乎每一个人都说律师跟他们说了尽管去仲裁,没关系的,可是却都犹犹豫豫的,群里一开话茬子就只是倒苦水,然后骂公司又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
“所以劳动仲裁真的没影响吗?背调都查不到?”亓星子其实也狐疑,“那么多人也不都是傻的,于国伟是豁出去了,其他人豁不出去,情有可原吧?”
“这个就见仁见智了,哎,我说不清楚,老缪你说。”卢醒华说着,低头就去啃鸭头。
他这话来得自然,却让缪伦脸沉了一下,可看亓星子一脸好奇,只能道:“劳动仲裁一般就是三个步骤,‘一调、一裁、二审’。一调就是调解,一般劳动仲裁在调解环节就能解决,再多就是仲裁,由仲裁委出面,仲裁完双方收到个裁决书,有法律效力,可以强制执行。但如果仲裁都不服的,那就进入诉讼环节,就是二审。其中在前两个环节出的裁决,都是不会公开任何记录的,除非当事人双方主动公开,否则一般背调查不出。只有到了二审,就是诉讼环节,那最后的判决书就会在法院的裁判文书网公布,是很容易被查到的。所以也不排除真有公司花钱做专业背调,通过某些途径查到了部分仲裁记录,但只要劳动者是合法维权,也没什么可心虚的,会因为这种原因拒绝你的公司,自己会是什么好东西,根本没必要去。”
亓星子当初联系卢醒华的时候一心想让缪伦全权负责,后来没收到回音便也没再注意这个事,在这方面还真是一片空白,就算听了两天的庭审,也没往深层想,如今又是受教又是心虚,连忙给缪伦倒可乐:“您老继续!”
“没什么继续的,就这样。”缪伦无语道,“问题就在这,劳动仲裁只要证据齐全,其实根本用不到律师,他们现在这么一团散沙,主要还是想要个定心丸,现在是当下的仲裁没谱,未来的新工作没谱,会慌也正常。”
“是啊,但我也劝不动,我跟他们不一个立场。”卢醒华无奈,“他们是受害者,而且都要养家糊口,不能不多想一点。”
亓星子更没立场,她甚至有些尴尬,当初都不知道劳动仲裁没油水,脑子一热就把两人拉到一块,现在发现根本没什么合作可能,反而自己听了场讲座,仿佛好心办了坏事。
《后浪争议》第4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