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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嫂虽然站在面前,他却并没有叫她坐。杨大嫂将那带来的二十元钞票放在玻璃杯子边上,笑道:“两个月房钱,给你送来了。至于那屋要修补的地方,我们也不敢说不修补,而且修补了还不是我自己住吗?不过我们作小生意的人,给了房钱又修补房子,实在没有这个力量。好在我们大房东,终年都有泥木匠盖房子,只要陶先生随便调度一下,就可派两个工人去修一下子。房子究竟是房东的房子,自己先修补了,也不吃亏。”陶先生微笑着点点头道:“你早有了这一番话,可不就省得这场是非。两个月房钱?”他说着,把钞票拿起来看看,因道:“你不是说付两个月的吗?这里付三个月还有多。”杨大嫂道:“是付两个月。让陶先生跑了许多回路,鞋子跑破了那是不用说。我若是买一双鞋子来送陶先生,又不晓得大小,还是请陶先生自己去买吧。”姓陶的笑道:“哟!你还和我来这一手。你要晓得我陶先生是看见过钱的。”杨大嫂笑道:“那我怎样不晓得呢?有道是瓜子不饱实人心。若论多少,你陶先生不会和我们这种人争,这只是赏我们一个全脸。”姓陶的道:“管他呢,你这几句话,说得还好听。好罗!你请坐等一会儿,我和你去拿帐簿来当面记上。”杨大嫂道:“那用不着,房东也好,陶先生也好,还会错了我们穷人的帐吗?只要我穷人少拖欠几天,也就很不错了。”陶先生笑道:“你看,你这话越来越受听了。你还是等一会,我另外还有一件事要答复你。”说着他上楼去了。杨大嫂想着,这家伙比什么都鬼,且不作声,看他还有什么答复我。约莫十来分钟,姓陶的果然夹本帐簿子走来了。他掀开帐簿子,将新写的两行帐,指给杨大嫂看。又将夹在簿页缝子里的两张收条交给她。笑道:“这笔房租的帐算是解决了。自然,你丈夫为了这事在公安局里等下落的话,那也就算了结。我已和区里通过电话,也许你没有到家,他已经先到家了。”杨大嫂站起来道:“那就很感谢陶先生。但是我也要到区署里去报告一声吧?”姓陶的笑道:“那用不着。你自己去报告,还能比这里去的电话,还有力量吗?”杨大嫂听了这话,只好又道了两句谢,方才走去。走到巷子口上,回头看看,那姓陶的并不曾出来。这就呸呸两声,向地面吐了两次口水。

第十九章 情囚之探视

这个杨大嫂总算是忍辱负重,把这场是非,给结束了。可是她受着的这口冤气,她不会忘了,那两口吐沫,正是表示了她恨入肺腑。她受了人家的冤气,不会忘记,同时,她受了人家的恩惠,也不会忘记的。杨大嫂回到家里时,果然合了姓陶的那话,杨大个子已是站在门外空地上,向这里张望。看到杨大嫂子,他迎上来笑道:“我早回来了,累着你跑一趟。”杨大嫂道:“我不跑,他们怎么会放你回来?其实,光是我跑也是无用,还是得了秀姐娘给的那卷钞票。”说着,两人一同走同家去。刘家婆并不慢于他们,跟着脚步走了进来,因道:“大嫂子,怎么样?你还是信着我的话不错吧?我们的命不好,有什么法子和人家比。有道是长子走到矮檐下,不低头来也要低头。你们得了秀姐娘帮这一个大忙,总要记着才好。”杨大个子向她一抱拳道:“不但是秀姐娘我们应当报答她,就是你老人家和李牛儿这样和我们费心,我们也忘不了。稍微迟一两天,等着何德厚不在家的时候,我要去面谢秀姐娘一次。”刘家婆点点头道:“那倒是正理。不过他兄妹两人三天两天吵嘴抬杠,你不要和她再加上一层麻烦才好。”杨大个子道:“这个我晓得。不过现在那醉鬼势子也很孤,他未必敢把我们这些旧朋友都得罪干净。听说秀姐现在像坐牢一样,闷在小公馆里不能出来。本主儿都这样不走红,他这么一个沾边不沾沿的亲戚,还有什么兴头?”刘家婆道:“虽然那么说着,你还是避开他一点的好。好歹我们用不着和那醉鬼较量什么高低。”杨大个子笑道:“这个你倒可以放心,我总愿意省点儿事。”杨大嫂对杨大个子瞪了一眼,仿佛嫌着这话里有刺。杨大个子立刻将头偏过去,笑道:“一天一夜,没有吸纸烟,瘾得要死,我去买盒纸烟来吸吸。”说毕,扬长地走了。他夫妻俩因此有了个约束,不敢明目张胆去谢秀姐娘。唯其是不便去道谢,心里都搁着一分过不去。在这场公案过去了几个月,有一个晚上,杨大个子喝了茶回来,一走进大门,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杨大嫂子道:“又是狗拖野鸡的事,看不上眼了,回来只管叹气。”杨大个子道:“还管闲事吗?管闲事管得人都不能脱壳。正是为了我们自己的事,不免叹气。你看何德厚这家伙,为了钱他把手足之情都送干净了。我得了一点消息,他简直和秀姐娘说,秀姐既是嫁出去了,成仙成佛,变牛变马,那全靠她的命,不要去管她。那赵次长带了信来,暂时让她委屈一下子,那是不得已。只是娘家人不去勾引她,每月还可以贴一百块钱的养老费。坐在家里,每月白得一百块钱,为什么不干呢?他又说,这小公馆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晓得,秀姐娘要闹也是瞎闹。那秀姐娘和池闹着,他益发下了狠心,要把秀姐娘送到乡下去。免得秀姐娘在城里住,会访出秀姐的下落来。这老贼不知道是一颗什么黑炭心!我和几个人商量,要把他捆起来,丢到江里去喂王八。”杨大嫂笑骂道:“你少嚼蛆,事情没有做到,让人家听了去,把你当凶犯。不过姓赵的都说了这话,秀姐一定日子不好过。好在城南也不是东洋大海,她既是住在那个角落里,我慢慢地总可以找出她来。”杨大个子道:“我也是这样想,我们可以到城南去探出她的消息,硬把她设法救了出来。”杨大嫂子笑道:“你又是一套七侠五义?你有那个能、耐,不会挑担子卖菜,也不会为了收房租的一句话,就关到公安局里去。这件事你少管,让我先来说明,这次决不让弄出什么乱子,再连累你吃亏。”杨大个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只是对她笑了一笑。杨大嫂道:“你笑什么?你难道谅着我作不出什么好事来吗?你给我三天的限期,你让我办着你看看。”杨大个子笑道:“你没有给我三天限期,你就算对得起我。我凭什么敢给你三天限期?”杨大嫂子点点头笑道:“虽然你不敢和我硬,你心里未必肯服,我只有做出来你看了再说。”当时她这样说了,杨大个子也没在意。到了次日,杨大嫂一大早起来,料理清了家事。

杨大个子是卖菜未回,她就把二个孩子托付了刘家婆,扮了个江北缝穷大嫂走出门去。头上盖了块花蓝布,手臂上挽个竹篮子,里面放着针线布片,篮子柄上,勾住一条六七寸长方的小板凳,直奔城南来。她心里估计了一阵子,赵次长把这小公馆安得秘密,热闹地方不会来。怎么样也是次长常来地方,破烂不像样的房子不会住下。还有一层,也不是矮小房屋,秀姐随便可以出来的。要不,怎么会把里外消息隔断呢?她越想越对,在城南几条街巷里,穿来穿去,只是打量情形。走到有点和理想中相符合的房子前面,就把小凳子取了出来,放在地上坐着,作一个候生意作的样子。有人真要交点针线给她作时,她把价格说得大大的,却也没有人过问了。这样在街巷里转了一天,看看太阳落山,并没有得着什么痕迹,只得回家。到了次日,杨大嫂又是这样做法,并不感到疲倦。看看又到了下午三点钟,第二日还是找不着痕迹。便提了那针线篮子,向回家路上走。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倒得着一点路线。有一辆人力车,飞快地拉到面前,看那车子油漆光亮,白铜包镶了车杠把,分明是自备的包车。车子上坐着颇为肥胖的人,嘴唇上养一撮小胡子,与杨大个子所形容的赵次长,颇有几分相像。灵机一动,想着莫非就是他。正是这个时候,那车子停着,他下了车了。他脸上带了三分笑容,向车夫道:“你就拉到沂园澡堂门口,等着我好了,大概我有两个钟点,可以到那里。”车夫答应了一声是,将车子兜转着拉开了。杨大嫂一想,自己的包车,为什么不拉到要到的地方,却在半路里停下来?好在自己是走着路的,就跟定了那人向前走去。由大巷子转进了一条小巷子,在一座八字门楼下,他摇摇摆摆地进去了。看那房子,虽是老式的,但那墙壁粉刷洁白,梁柱整齐,却是建盖不久。而且门里面天井宽大,略略栽有花木,倒不是中人以下的家庭。便放下了篮子,就在这门对面一堵粉壁墙前坐下了。坐不到一会,门里出来一个江北老妈子,匆匆忙忙地走去。她虽看了杨大嫂一眼,并不曾说得什么。一会儿,她手上提了些纸包回来,像是瓜子糖果之类。杨大嫂看她时,她倒笑了。杨大嫂道:“这位大嫂,你笑我作什么论体系?”她笑遭:“你不是缝穷的吗?”杨大嫂点点头。她笑遭:“缝烂补破,你要找那男人打光棍的地方去动手。我们这里女将多似男人,而且人家打公馆的所在,也没有什么人穿烂的破的。你在这里坐三天兰夜,也没有人照顾你。”杨大嫂听说,便提起篮子来,作个要走的样子,一面答道:“我本来也看着这里,不像有针线做的所在。不过有两个小孩子老远地叫着我,说是这巷子里有针线做。我走进巷子来,也不知道是哪家有针线,糊里糊涂地就在这里坐下。你们这大门里房子有好几进,就是住一户人家吗?”那老妈子道:“本来是住一户人家。因为上个月,有我们老爷的朋友,搬了一分家眷来,在后进腾出几间房子给他们住,算是两户人家了。”杨大嫂道:“听你这位嫂子说话,好像是我们同乡呢。贵姓是?”她道:“我姓钱,主人家倒叫我王妈。”杨大嫂笑道:“那你必定是钱家村的人,我们那里有个亲戚叫钱老二。”王妈笑道:“不叫钱家村,你错了,叫钱家圩。你是钱二癞痢的亲家母吧?你莫非姓刘?”杨大嫂笑道:“对了,我姓刘。钱大嫂子,你把东西送了进去,我在这等你一会,我还有事托你呢。家门口的人,不沾亲就带故,我们是很愿来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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