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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誉一呆,傻道:“欢、欢爱……?”
颜惜瞧他说这两字时,脸颊愈发红润,甚至都快要滴出血来,虽心知皇甫誉是真的羞赧,但就因为那是真的,他竟反而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反感之意。他冷冷瞧著,眼中恍惚:皇甫誉今年二十,却不知他年及二十之时,又已该是何番心境。
若也有人自小疼他宠他,爱他念他,保他不受欺压虐待之痛,保他不受千里跋涉之苦,他又怎会……
“那个……那我们待会儿真的要、要……欢爱么……?”
颜惜猛地回过神来。他皱皱眉,不想自己心底,竟然还隐藏有这等深重的怨恨与奢望。本以为早就认了命,谁知一经对比,人心便输得溃不成军。颜惜缓缓低下眼,长睫一垂,掩去眸中思绪万千。
皇甫誉在对面看著,只觉灯火闪烁之中,眼前人若隐若现半明半昧,自有一番韵味风流。只是一想到待会儿兴许就要和这样的美人欢、欢爱……皇甫誉不大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说不清心中感受。
倒是颜惜先开了口:“那可就要看小侯爷你自己了,”他笑笑,“不过容我多嘴一句,如斯还从来没接到过,在抽了签又中了签之后,自行反悔的客人呢。”
皇甫誉隐隐听出他话中的尖锐刻薄,奈何他心眼实在太浅,百般思索却仍然不得要领。只是抬头望见颜惜微微上扬的唇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里一挪,感到有些如坐针毡。
颜惜见状,眼波一凛,话中笑意更盛:“小侯爷你怕什么。您身份金贵,就算是因为一时贪玩儿而开了这个先例,百姓也自然会以为是我颜惜服侍不周。如果那时您的皇子弟弟再来闹上一闹……那颜惜说不定也能为如斯开个先例,成为它史上最早下台的小倌呢。”
皇甫誉简直惊呆了。颜惜这番话中的意思……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得懂──颜惜是在说他自私,为了自己那么一点谈情说爱的小别扭,利用皇家势力胡作非为,根本没有考虑到利害关系,和别人的前途命运。
皇甫誉自小被当做珍宝惯了,何曾被人这般痛快淋漓地大骂过?即、即便是那个人,也绝不会这样冷嘲暗讽地羞辱自己。偶尔的动手动脚,更是体贴万分温柔至极,生怕把自己给弄伤弄疼了……
皇甫誉想得心中一跳。此刻他脑中极乱,既有对颜惜的愧疚,也有对那个人的想念。尤其是他现下受了委屈,记忆真如潮水般滚滚涌来。想起过去那个人对自己的好,想起一路走来他对自己越来越好……可自己怎么会这么笨,这么笨!竟然笨到想用这种方法去挫他的锐气!他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生气多伤心……他会不会对自己失望了?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好呢?
皇甫誉就在这一瞬间的患得患失中明白了内心情爱所至,不禁感慨聚生,忍不住眼圈儿泛红,看样子下一刻就要大哭出来。
颜惜见状冷笑:“终于想明白了?还真是不容易啊。”
皇甫誉低眼垂眉,一直没有抬头。
颜惜也不管他,自己转了头望向窗外,心中讥讽:这些个有钱有势的小爷,每天这么多空闲都去想什么了?想国家大事吗!哼,一点情情爱爱都想不通,还想个屁的国家大事啊!喜不喜欢一个人,那不是眨眼功夫就能想清楚的事儿吗。
至少,是对他而言。
轿子不久后便停下,缓缓落地。
有人在帘外小声道:“小侯爷,颜公子,如斯到了。”
颜惜轻轻哼了声,转头看了看皇甫誉,却又改口说:“知道了。你们都先回去。”
待得四周安谧无声,只听见娇中某人抽抽噎噎的啜泣声时,颜惜往怀中一摸,随即递了条手帕过去。
“呜……嗯?”皇甫誉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又傻又呆。
颜惜撇撇嘴,心道这位小侯爷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一副梨花带雨之相,看得果真令人心疼。
“给、给我的?”
颜惜暗暗翻个白眼儿:“废话。这儿就只有我俩,不是你还是我么?”说完他随手将锦帕往皇甫誉怀中一扔,嫌恶道,“快擦擦擦擦,待会儿下了马车记得低头走,别让人看见了你这副模样,竟以为是我欺负了你。那我可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甫誉愣愣,心中越发委屈了──还、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无礼过呢……
颜惜扫他一眼,很快瞧出这位金枝玉叶的小侯爷此刻心中所想,不禁眉头一皱,摊出手来:“不用就还我。”
“啊没!没有……”皇甫誉被戳中心事面上一红。他不愿再被颜惜看轻,哽咽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拿起帕子,往眼角处揩了揩,低声道:“对不起。”
颜惜哼了声,毫不客气道:“行啊。小侯爷若是真心道歉,那就记得在你家男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出言替我颜惜辩解两句,说是你自己当初鬼迷了心窍,水进了脑子,与我颜惜无关,怎样?”
尽管这一番话也颇含羞辱之意,然而皇甫誉只被那一句“你家男人”给震慑了心智,愣在原地窘迫难当,半晌才道:“什、什么叫我家男人?你说话真是太、太……”
他太了半天没太出来,却听见颜惜轻轻一笑,说了句“看你这副傻样,我想他应该也忍得很辛苦”……之类听不懂的话。
皇甫誉万分忐忑,斟酌著开口:“颜公子,那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嗯……那、那个了?”
“那个?”颜惜美眸一转,实在想要好好惩罚惩罚这个多事胡闹的娇气鬼,因而慢慢坐正了身子,轻咳一声,冷道:“小侯爷你说呢?颜惜刚才可都将道理给您讲明白了,如斯至今还从未出过一个临场反悔的客人。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您要我怎么办,如斯怎么办?再说就是您自己,恐怕也不见得能从到时候的流言蜚语中脱身干净吧。”说完他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皇甫誉的下身,那些不便直言的话……不说也罢了。
皇甫誉顿时脸色惨白,吓得又快要哭了:“那我们真的要……呜,不……我不……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再也不做了……”
颜惜越听越气,最后啪一声倒扣酒杯,怒道:“来如斯可不蠢,蠢的是你!”然而一抬头却见对方满眼悔恨,一副就要“失身于贼”的惶恐表情,心中一软,戏弄之意不禁稍减。他又再折磨了片刻,直到那小子越说越离谱,把来一趟如斯,说得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前对不起列祖列宗后对不起万世子孙的时候,他才终于撑不住喊了停。
“好了好了好了,小侯爷你文辞功夫了得颜惜服了,喝口酒润润嗓子吧。”说完斟满一杯酒递过,斜偏脑袋,微微笑道,“你们做人可真累,人生苦短,有那么多东西要去对得起,却偏偏不说要对得起自己。”
皇甫誉一口甜酒哽在喉咙。他虽然心思单纯,但自小接受皇室教育,平生所学难免沾上皇权政治之气,只知道要以长远大局为重,根本从未认真考虑自己。如今听得颜惜一言,不禁心头微怔,久久无法回神。
《且尽眼中欢年小初笔趣阁》第8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