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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睡眠质量差有离开宋裕明的痛苦作祟,但也有作息紊乱过度劳碌的原因。
忙了十几年习惯了,突然轻省下来能一天睡上八个小时了,反而睡不踏实。
宋裕明的外套也不是一直都能那么管用。李添最后还是把钟可怡给他的那张名片摸了出来,想了想,给对方打去电话约了时间。
心理医生是位很专业的女性,她详细询问了他睡觉的状况、有无用药史、是否排斥使用药物辅助睡眠。李添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说自己的私生活很拘谨,他没有把喝酒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请医生给他开辅助睡眠的药物。
取了药李添看到打印出来的费用明细,暗暗咋舌,尽管被提前告知了心理咨询是按小时来计算的,而且不能走医保,但咨询费加上药费、挂号费一起还是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在他的认知里,睡不好觉不是大事,本来不值得去见医生花钱的,要不是为了尽快调整状态他也不愿意去花这个钱。他没想到为了睡个好觉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了省下这笔钱,他想,如果只需要开药的话,去公立医院找精神科应该也能开,他就试着去挂公立医院的号,这才发现市里设立精神科的公立医院本来就不多,有的科室提前一周抢都抢不到号。
他在电话里和钟可怡感叹现代人为了维持心理健康的不易。钟可怡反而听得很高兴,起码他愿意去见医生,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她敏锐地察觉了前夫的转变。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些积极的信号,甚至勇于踏出自己的安全区和舒适区,愿意接受一些本来不接受的东西。她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有如此转变,李添没有瞒她,但让她先不要和黄小凤说。钟可怡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
吃了药,李添就睡得好了。
头两天他几乎一天要睡14个小时,人沾了床就爬不起来,好不容易下地浑身都是飘的,看什么都晕。一周后身体彻底适应了药物,他就能轻松地一觉睡到天亮。
除了看书温习,他手里也痒,一天没拿刀没掌勺,总是觉得不对劲。问周作盛借了“和悦”的厨房找手感,有时候宋裕明下了班回来在房间里逮不到人,还要跑到后厨去。
荔府总厨突然大驾光临,把“和悦”的班子吓一跳。市里做餐饮的圈子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几位当家都是老熟人,还以为宋大主厨过来砸场子的。
搞得李添很不好意思,做什么都不自在:“我马上就好了,这里乱,您别站在这儿,脏鞋。”
宋裕明一副和蔼关切的良师样子:“不是让你休息嘛。”
“还好,不累的。再不干点活,上班了您敢让我直接上灶啊?”李添试图讲道理。
周围都是人,宋总厨低着头立在小徒弟跟前叹气:“是我不好,我这个做师父的无能,让你危机感这么重。”他吩咐旁边的人:“手套也给我一副吧,我来。”
哪有人真的敢让他干活?一圈人已经听得下巴惊掉了,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李添红着耳朵,只能放下刀把剁好的肉交给砧板,仔细叮嘱不要加蛋液,只加生粉和清水,用手打出胶就可以了,蛋液加在肉饼里会使肉饼形成块状,影响口感。
交代完他才脱了手套和衣服从案台上下来,在几道隐晦的戏谑的注视下离开厨房。
宋裕明在外间等他来,拉着他的手慢慢往电梯口走,李添一惊:“有人……”
在房间里就算了,走廊来来往往还有住店的客人、客房部的服务员。
宋裕明挑眉,表情甚至是有点骄傲的:“没事,谁敢乱说。”
李添觉得他有点不太一样了。以前宋裕明从来不会这样。
他们关系是好,亦师亦友,知冷知热,但宋裕明的分寸感一直很强,即使手把手教技术的时候,他说话都会把脑袋移开两寸,私下里也不会有多余的肢体接触或开黄腔,作风端正得不能再正了,李添从师七年,两人唯一的一点实质性亲密就是最后他在办公室偷亲了他。
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一个百分之八十的从业者都是男性的行业,大部分人谈不上什么学历文化,个人素质良莠不齐,再加上平时工作压力大节奏快,厨房里三句离不开粗话、荤段子,更低劣者行动上骚扰猥亵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做学徒的时候李添自己都受到过骚扰。
那是他刚刚进荔府的事情了,水吧有个老师傅很受尊敬——早期的时候,粤菜馆、茶餐厅的水吧师傅在整个后厨团队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水吧师傅决定饭店的饮料水平,饮料是饭店口味差异化的重要体现,每间餐厅的师傅冲出来的奶茶都不一样,各有特点,一杯好的港式奶茶甚至决定了饭店的受欢迎程度,后来随着奶茶店、饮料专门店的出现,饮料流水化生产之后,水吧师傅的地位才没落——这位老师傅手艺出众,资历深厚,就是有一点,爱对漂亮的楼面、学徒动手动脚。
李添相貌算不得惊艳,但在后厨一群歪瓜裂枣里尤其显得清新、俊逸,还留了点头发,那老师傅可能把他当女孩子了,见面就摸他的手,说他长得好看,请他喝木瓜牛奶,告诉他喝这个有利于身体发育。
这基本上已经是光明正大的骚扰了。李添也不怕他,当着水吧一群师傅的面把手抽回来,说阿叔,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同性恋也不能性骚扰,你再这样我就向上级领导反映了。那老师傅可能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被呛,一点余地没给他留,脸色很不好看。
《忘了就好是什么歌》第2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