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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周总管的凝视,我只好继续说我的推理。
“两年前,父皇下旨在洛阳为三哥营建藩王府,为此动用太仓银二十万两,工部勘舆后奏报营建地址,所需迁移人户诸事,父皇召令以市价赎买,并从内帑中调拨白银两千两为迁移人户额外赏赐,以彰显我皇家厚待子民之意。
银钱给足了又有皇明圣旨,百姓没有不从的道理吧?按说土地早就应该是征辟完结,但为什么拖延至今呢?”
“老奴不知,殿下以为呢?”
“我怎知晓啊,不过可以推测。可能有刁民借机抬价;可能有地方官员贪墨,克扣赎地银;可能有当地豪强勾结官员低价征地,高价售出。总之此事牵连甚广,若要查出实情,非海瑞,袁可立这般人物亲往调查不可了。
不过我可以继续推测,有人户借机抬价或许有,但拿十一条人命来抬价,银子给谁去花?而地方官员贪墨是一定的,但让他们下场去放火却不可能。那么只有第三种可能了,官员借由豪强之手贪墨,豪强借地痞混混之手强取百姓,这火很可能就是这些地痞混混为逼迫百姓所放。”
周总管脚步一顿,他瞳孔微缩,带着惊讶的语气问我,“殿下从未出过皇宫,怎知外间这许多事呢?”
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读书啊,内书房有很多卷宗,虽不如亲眼所见,但也能据此推测一二。”
周总管带着赞赏的眼神看着我,“老奴今日方信昔日诸葛武侯隆中对或可为真,殿下大才!”
你可拉倒吧,我单纯是这样的新闻看的太多了,以至于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剧本。
我腼腆中带着谦虚,“周总管谬赞了,我只是胡乱说嘴的,当不得真。”
“殿下不必自谦,老奴自问也有些见识,却也说不出这般多可能可能性来,这个词妙啊。殿下既然有所推测,那么该如何处置呢?”
走一段路而已,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呢,糟老头定是受了皇祖母的指派,前来摸我的底,一个八岁的娃娃凭什么懂得这么多道理呢,我的盐白吃了?
我猜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已经是个怪胎了吧。
怪胎就怪胎吧,即便去死我也不做被圈养的猪。
“周总管,你今日很奇怪哎,这应该是父皇同大臣们头疼的问题吧。不过你既然问我,我只能说不论如何处置,老朱家都要背上鱼肉百姓的锅了。
言官会弹劾,都是营建王府闹的呀,逼的百姓没了活路;负责的官员会说我是按皇帝的旨意办差,我有错?而那些所谓的乱民,我敢保证那些地痞混混会将办皇差挂在嘴边,所以他们也只会怨恨我们老朱家。”
周总管愕然,他似乎很不赞同我的观点,反问道,“依着殿下所说,我大明的官员都在诋毁皇家,而百姓也以为始作俑者是皇家,而非贪官豪强所为?怎么可能,皇帝乃天下之主,最期盼的就是天下太平无事,人人富足啊。”
“周总管看过去岁京查的卷宗么,因贪致仕者只有十三人!其余都是修桥铺路,治水开荒,安抚流民,建庙兴学的好官。
周总管你来告诉我,这么多好官能吏做出了这么多政绩,我大明税赋为何一年比一年不如呢?年年亏空!他们左手握着权,右手握着笔,即当biaozi又立牌坊,既然他们都是好人,那坏事都是谁做的呢?
至于百姓就简单了,这天下是你的呀,有人欺负我,你怎么不管?而不管就是你的不对!
总之呢,皇家就是时时刻刻都在被骂,当然,不敢当着面骂罢了。”
周总管神情一滞,他恍然大悟说道,“老奴懂了,也就是说官儿们既要钱又要名声,把所有的恶政都推在皇家身上,而百姓无处申冤,也会把怨气撒在位置最高的那个。殿下是否太过武断了,我大明的好官还是有的吧?”
“自然有,其实以单个人来论,大多人不能说坏,似严世蕃之流实在是少之又少,但即便每个人释放一分恶,落在百姓头上也是十倍百倍了。
就说这王府营建费用,不信你去查,层层克扣之下,真正用在营建上的有少半就不错了,父皇的那两千两绝不会踹进百姓的腰包。”
“唉,受苦的总是百姓,老奴十六岁入宫,但十六岁之前的事却还记得些。
有一年天花,哥哥死了。后来又有旱灾,我父亲将姐姐卖给人家做妾,至今我也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再后来我父亲服役去修河堤,再也没有回来。
孤儿寡母,这族人也就不是族人了,他们在祖宗牌位前污蔑我母亲偷汉,污蔑我是野种,母亲走投无路去找我爹去了,家里的田地也被父亲的两个堂兄给分了。我本来也想去找父亲的,但我胆子小,投河之后自己又爬了上来。
我那时就恨透了这个世道,我想敲烂那些族老们的头!我爹同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万历的爹是》第19章 洛阳焚(第1/2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