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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裕王是谁?”
“裕王……”他锁起眉头,歪着头用困惑的语气反问,“没听说有这个人。你是宫里出来的,问得有点奇怪。”
闻言之後,深深的失望席卷了全身。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了,我不该到这个朝代,正如网上搜索的结果——这里根本没有裕王。
但是我又不死心,单从一个孱弱少年口中得到答案是远远不够的。或许裕王是刚被册封的勋爵,又或许裕王是来自民间的英雄人物。古时不是有因为暴虐统治下民不聊生,而纷纷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事例吗?
如今蛣蜣族人统治天下,势必也会出现陈胜、吴广这样的乱世英雄。
我很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本来沉重的心情变得逐渐轻松,很自然地摘下头上的发簪。封逸谦伸手,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将我披散下来的长发撩到後面。
“这样好看多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是不是这样,更像阿颦?”不知为何,我故意激他。
“阿颦的头发很长,很乌黑,像她的眼睛。”他的眉头轻皱又舒开,“你刚才叫我阿谦,感觉很亲切很熟悉,像阿颦在叫我。”
“这是我俩私下唤对方,因为我知道,我能帮助你,你也能帮助我。”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果然封逸谦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再度走到窗前,已是五重夜尽,和风掠过窗格子,细微地窸窣作响。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司鸿宸。
我很清楚地明白,当我跟着他穿越时空隧道,我不是一个人在这个异世了。我必须找到他的下落,然後远离蛣蜣族人的魔爪,各自回到各自的时代去。
当然,还有一些尚未解开的谜团,像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我。比如,封逸谦的身份,以及神秘的封家。
“阿谦,我被抓的那天,有个宫奴也同时落在蛣蜣人手里。我想找到他,你能帮我吗?”
我落了窗户,尽量用平静温婉的语气说。
“他叫什麽?”
我一时语塞,敷衍道:“想不起来了。他很勇猛,一个人曾经对付好几个蛣蜣人。如果他成了封家的奴,他可以为封家做很多事。”
封逸谦并没应答,独自躺在了织锦床榻上。我近到他的身边坐下,他眼望着头顶上的幔帐,一双眸子炯炯发亮。
我的心底莫名地後悔起来。
封逸谦是不喜欢我提及别的男子,何况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算了,不找也罢。那人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想报恩。”我轻描淡写地说了,顺手褪下了封逸谦的长靴。
他翻了个身,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双臂环住我的腰,小兽依恋似的。过了好半晌,我才听他低声道:“这是我第一次答应别人的请求。今晚你让我说了这麽多,我很想就这样睡去……以後的日子就这样,我会活得长一些……”
他细细碎碎地呢喃着,我颤抖的手伸出去,帮他拂去遮掩面容的发丝。
“就这样陪我睡,宜笑。”
他合眼放下最後这句话,嘴角含着一缕笑,不大时候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我一动不敢动地靠在床头,房间内静谧无声。烛光染了胭脂般,还有些迷蒙,将床上偎依在一起的人影勾勒如剪纸。
封逸谦具体得的是什麽病,没有人确切知道,我更搞不清楚。
他只是告诉我,他的母亲死於那种病。从日常生活中,他的饮食起居确实与众不同,多饮多食尚不能满足,仿佛永远填不饱似的。封家对他悉心照料,我更是每天必须向封夫人汇报。
可是封逸谦还是清瘦,苍白无力,弱不禁风。
大半月过後,深居简出的封叔要出门了,这次连封逸谦也在内。封逸谦回来兴奋地告诉我,脸上的表情也活泛起来。我开始奉命准备外出的行装,到出发时,竟满当当装了一车。
听封逸谦说,封家是俪城最有名的商贾巨商。每逢大的农市,封叔会亲自坐镇与各方官市交涉,图的是财源广进、富甲天下。
这日三更时分,一弯新月还挂在树梢头,封家的牛车队伍出发了。白发老人封泽在前面开路,十几名随从前後压阵。我和封逸谦坐在中间的垂帘缁车内,看车队连绵不断地蜿蜒前进,火把风灯伴着辚辚车声,就像大战前的军队进发一般。
终於等到太阳出现在东方山巅,队伍开进了农市。但见沿路所有的店铺已经开张了,男女老幼缓慢而有序地行走。沿途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摊位连绵,一应农家物事堆积如山,牛羊猪马一眼望不到尽头,臊臭气息弥漫了半条街。
封叔的车队一进官市,接货的吏员过来迎接,对着封叔愁眉苦脸道:“今年可是罕见的大闷市!皇城突遭蛣蜣人洗劫,靖帝生死未卜,俪城一带百姓委实惊怕了。虽然蛣蜣人还未涉足俪城,任谁都不敢预料大劫难何时降临头上,惶恐不安啊!”
封叔苦笑道:“靖帝的生死固然事大,辘辘饥肠总要填充,封泥的土地总要翻新,百姓总要过日子的。今年封家的屯粮贱价抛售,算是为百姓之忧而忧吧。”
吏员大喜过望,连连拱手致谢,“封爷大发兼爱之心,下官感佩备至。如若强敌来袭,定请封爷倡明谋划。”
“大人廖赞也,救民安国是草民的本分。”封叔慷慨而笑,将封逸谦叫到面前,介绍说,“我家侄子。非常时期,草民让他出来磨练磨练。”
封逸谦按照封叔示意,与吏员见礼。才寒暄几句,就不耐地出来,拉住我直皱眉头,说:“实在闻不惯那些臊臭味,我们去逛街。”
《帝歌的全部》第4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