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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密姬跟成都王妃一直互别苗头,一个仗着正印地位,一个仗着王爷的宠爱,连出席宫宴都尽量不坐在一起,这会儿在牢中也一样,离得远远的。但密姬和成都王妃显然都对这个最新的新宠看不过眼,所以一起弹压。

说到“遗言”,攻姬花容失色,有两个终于被恐惧击溃,不顾成都王妃的喝斥爬过来向我哀哀哭求:“贵妃娘娘,皇上一向最听您的话,只要娘娘开口,皇上无有不从,您也说了,造反的是男人,我们只是跟着倒霉,娘娘如今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就算不可怜妾身几个,也可怜可怜我们的孩子吧。”

“蠢货!”密姬发出不屑的嗤笑,啐了一口道:“你们以为王爷犯的是什么事?谋反啊,成者为王败者寇,到哪朝哪代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无一例外,你们求她有什么用?不过白让她看一场笑话罢了。”

众妾俱泣,唯有成都王妃黑瘦的身子凛然不动,爬满血丝的红眼珠盯牢我问:“本妃也正纳闷,娘娘来此意欲何为?不可能就为看我们的笑话吧。”

“当然不是”,我迅速整理自己的思路,来此之前是想从她们嘴里套出成都王的下落,但她们的反应让我差不多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有可能知道成都王行踪的是他的王妃和宠妾密姬,可看看这两个人,一个刚烈,一个冷静,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另外几个容易拿捏的,偏偏又不得宠,不可能与闻绝密消息。

我的眼睛从她们身上慢慢扫过,在心里一一否决,最后扫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时,顿时有了主意。

我差点犯了想当然的错误,事实上成都王出事前,密姬已经从第一宠妾的位置上掉了下来,在她怀孕生子期间,新进的何美人后来居上,把成都王霸在身边整整三个月——所谓的后三个月孕期,是不准男人碰的,不久的将来我也要如此。

把脑海里黯然的情绪迅速抽离,我未再出一言,转身离开了那间牢房,同时示意主管宗人府的宗令淮阳郡王把何美人单抽提出来。

肿着眼睛、蓬着头发的美人依旧是美人,也许是……

密姬一语道破了残酷的真相,何美人已没了我刚来时那种兴师问罪的气势,跟在淮阳郡王身后低着头,时不时楚楚可怜地朝淮阳郡王瞅一眼。女人,尤其是美人,无论任何时候,总是相信自己对男人的影响力,即使明明有权利决定她生死的是我,她也本能地向淮阳郡王施好,希望他能怜香惜玉,在我审讯时为她护驾。

我也懒得跟她墨迹,直接问她:“王爷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都跟你说了什么?”

何美人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说话,又朝淮阳郡王看了一眼,我冷笑道:“你再看他,我会以为是郡王藏匿了你家王爷。”

淮阳郡王吓得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我一挥手,他立到如获大赦地退下了。

何美人失去了“靠山”,只得战战兢兢地回语:“王爷只是让臣妾乖乖在屋子里待着,别出丢惹事。”

“你常出去惹事吗?”

“不是臣妾惹事,是她们总看臣妾不顺眼,总是欺辱臣妾。”

“美人易遭嫉,千古常理。”

何美人妩媚的大眼睛里露出了疑感,因为我的架势不像是审讯,倒像是拉家常,脸上甚至带上了笑意。

她也胆大起来,开始为自己开脱:“娘娘,臣妾本是益州绣户,三个月前才被人送进王府,连王府的路都没摸清楚,王爷的所作所为臣妾一概不知。”

“可最近京城里都在传,王爷对你十分宠幸,连密夫人都靠边站了。”

何美人的反应倒不慢,马上说:“王爷不过贪个新鲜,比别人当招幸了臣妾几次,王爷真正宠幸的是密夫人,挺那么大个肚子,还天天去看她。王爷有什么心腹之言,也肯定会告诉她,娘娘想知道什么,问密夫人准没错。”

我微微一笑道:“密夫人我也要审的。实话对你说,我打算在你和密夫人之间择一个做饵,放出去钓成都王,你觉得是放你好呢,还是放她好呢?”

“做……做饵?”对我如此直接的言论,她显然没料想到,有些接受不良,半晌才怯怯地问:“是放到外面去吗?”

我点了点头:“是的,放出宗人府,如果能引来成都王,算她戴罪立功。”

何美人眼里亮起一簇火花,又紧张又期待地问:“如果臣妾愿意,娘娘可以保证事成后让臣妾回返原籍吗?不瞒娘娘,臣妾原本是有未婚夫的,却被人设计拆散了。”

她的敌事很老套,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益州刺史发现府里新来的绣娘十分美貌,而他正想搜罗几个绝色美人送给朝中新贵成都王,于是以通匪的罪名收押了她的家人,绣娘为救家人,不得不挥泪告别未婚夫,坐上了去京城的车子。

本来是纯利用的,听到这个故事,我对何美人生出了几分怜惜,向她承诺道:“只要抓到成都王,我就派人送你回原籍。”

何美人感激落泪,我以为她要急着出去呢,没想到她自请重回监房,见我讶异,她悄声说:“臣妾真的不知王爷下落,但王妃和密夫人她们肯定有线索,请娘娘让臣妾带伤回去,她们越慌张,越容易说漏嘴,等臣妾跟她们混几天后,娘娘再扯个由头把臣妾放出去。”

好好地放出去肯定是不合常理的,谋逆犯家属,要想出牢房,除非变成了尸体,才会拖出去掩埋。

不久后,何美人一身是伤地回了监房,她切切实实地挨了几鞭子,鞭痕很可怕,皮开肉绽的,但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接下来的几天最难熬,她没药可敷,只能咬牙忍受疼痛和身体的异味,然后伤口会恶化,会高烧,她会在渍烂高烧中“死去”,最后被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

《帝阙谣》第36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