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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回王府去,省得你妹妹起疑心。此次行动神速,全是训练有素的人员,一旦受伤被俘,立即咬舌自尽。你不要冒险,还有更大用处。”赓爷劝说凝天,似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说着话,沙沙的踏雪声愈来愈远。
凝月呆呆地站在垂花门内,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回想着刚才凝天和赓爷的对话,想起那一夜,凝天闪进了她的寝宫,她无意说起皇后去太庙祭祖的事……
冬日的寒气弥漫而上,刺进骨子里,冷汗,从颈脖四溢,连鼻端都有了濡热的水汽。陡的,她惊醒过来,小心翼翼地穿过青石道,向着偏门飞奔而去。
第2卷第13章乍雪晴有凛(四)
此时的宋府客厅也是一片紧张忙碌。
多年来,由于翼国的对外备战,国内局势多多少少地松弛了下来。蛰伏在翼国的夜、冷贵族后裔蠢蠢欲动,在新年来临之前,就进入那种血脉贲张的复仇状态。得到雍武皇帝太庙祭祖回来的消息,宋鹏立即派出百余号精干从秘道出城,在冰天雪地里截杀雍武皇帝。
“众壮士听令:肖氏灭我柬国,掠我财富,掘我祖陵,毁我宗庙,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复仇雪耻之战,尔等沿路埋伏,教雍武葬身剑下,报我祖先!”宋鹏阴鸷的目光透着凌厉,声音低沉而短促。
“杀死雍武!报我祖先!”齐整的低吼声震得厅堂嗡嗡回响。
众人领命而去。宋鹏出了客厅,抬眼望着雪天,嘴角抽搐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一连串的秘密谋划,只在选择一个青龙蛰伏、万物噤声的恰当时机。
他狞厉一笑:“如此时势,天意也!”
凝月趁着把守偏门的没注意,迅捷地出了宋府。她一路狂奔,直到周围人声吆喝声嘈杂才停止了脚步。
站在热闹的大街上,她惘然地环顾来往不断的人马,天上好像又飘起了雪花,零零星星的,慢条斯理的,马道上湿漉漉的没有积雪,人们指着飘雪谈笑议论着,丝毫没有急迫感。这天气,也像京城的人一般难以捉摸。
凝月满目焦虑,雪花沉甸甸湿漉漉扑黏在脸上,却是滴滴点点的水渍,她裹紧了颈脖上的青帛,跑向一辆等候在街角的马车。
马车夫一见有年轻女子过来,有生意可做,抖擞起精神:“姑娘,请问去哪?”
“我去军营大帐。”凝月快速地上了马车。
“不行不行。”马车夫直摇手,一口拒绝,“路途太远,又不好赶车。这冰天雪地的,任你是皮棉在身,只要到了旷野,休说是人,就是马也会被吹成冰棒子。”
“大叔,求您了,我付双倍的车钱。”凝月恳求道。
马车夫还是摇手,凝月转念一想,将手腕上的金镯,连同耳环都摘了下来:“大叔,这些东西,您买十件皮棉、十匹马也够了。”
马车夫双眼闪烁,嘿嘿直笑:“今日豁出去了,上马!”扬鞭一挥,辘辘车轮溅起雪水,向着城外飞奔。
冰凉的寒风打着车帘,极目望去,雪雾茫茫,天宇之间玉光银色,雪后苫盖绵延起伏的山川。马车越过宽缓的原野,一座座突兀奇绝的山峰横亘眼前。
马车夫担忧地喊道:“姑娘,前面进山路了,你可要坐稳了。”
凝月全身冻得已经麻木,用僵硬的声音应了一声。过了不久,车轮碾雪的硌喇声愈加刺耳,接着又是左右颠簸,那颠簸剧烈起来,凝月死死地扶住了车框,只闻得马的嘶鸣声,马车像是遇到了什么激烈的撞击,凝月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被弹出了车外。
等到清醒过来,凝月才发现自己躺在了雪地上。她撑着坐起身,才发现老马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车身散了架,车夫靠在车轮上着,额角肿起一个大包。
凝月咬牙起来,刚起脚,又重重地摔倒在泥雪里。
“姑娘,翻过这座山坡就见军营大帐,马车摔坏了,你我过不去。”车夫有气无力地告诉她。
“这样无疑等死,我爬上山坡去,这样他们会看见我们的。”凝月大声回答,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山坡。
满山坡厚实的雪,洁白了她碎小的脚印。凝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进,机械地,麻木地,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爬,也要爬到山坡上去。
终于,她挣扎着站在山坡上。她张开眼眸,看见了城堡般巍峨的门楼,西风卷起“肖”字大旗,飘扬欲飞。
她扯下了身上的青帛,挥舞着,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大帐里的人远远望去,依稀看到一树红梅,在雪域殷殷盛开。
帐外一阵马蹄铁急促的声音,那声音如此清越,风中响起一个人的呼唤,虽然是简短的“喂”声,凝月分明看见最前面的人已经滑下枣红马,朝着她的方向跑来。直到后来,凝月都无法忘记那声音,它们如同永不停止的采茶歌,永远穿行在她的记忆之中。
她微笑,第一次真心的笑。难以描述那一番转折,明知他与她不共戴天,明知他们没有结局,这一程风雪无阻,她孤身一人,义无反顾地为他踏破霜尘。
……
这日申时一刻,位于王城北郊的太庙响起了悠扬的鼓声。接着,百人马队的仪仗簇拥着雍武皇帝、皇后、各嫔妃的青铜轺车隆隆驶出太庙,不疾不徐地上了开往皇宫的御道。
连着三天三夜的祭祖,轺车里的人都显得疲乏。皇帝在暖香如春的车榻上坐着,不时地打哈欠,将同车的皇后丢在旁边,眼皮愈来愈重。
《胭脂绝代诗词》第4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