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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月一愣,随即明白雪玫的意思,答应道:“是。”
烛光下,雪玫眼眸里分明含了悒怨:“我只是身体不好,可我马上会好的,不会多长日子……”她突然激动起来,脸色有了嫣红,一手抚住了胸口。
“殷小姐,”凝月悠悠开口,很奇怪两人的声音也是如出一辙。“请放心,我也希望自己出来还是清净自在身。”
她不卑不亢地说,心里有淡淡的讥讽,这个闺训重重的小姐倒先失态了。彼此希望如此,这便更好了。
雪玫的长睫微微颤动,她似乎有点放心了,又仿佛不愿再看到凝月,大红斗篷抖动,无声地从凝月的身旁穿过。凝月顿觉微风轻荡,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香巧紧随,从后面搀住了雪玫。殷其炳、宋鹏相继而入,提起了放在地上的大藤箱。
凝月独自伫立在阔大的内室里,琐窗大开,月光透洒进来,空气中那股药腥味逐渐淡了。长风卷起垂地的青纱,烛影摇红,烙下凝月孤寂的影子。
依稀中,有马车辚辚的声音,穿过高墙,传向更远。
夜深沉,凝月迷糊地睡去。睡梦中,有个锐细的声音遥遥而来:“冷凝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殷雪玫了。”
第2卷第5章锦绣闹妆时(一)
曙光初现,僻静的栖韶楼已经是淡淡霞红,趁着清晨凉爽,凝月手执简册到了庭院里。院子里没有了药腥气息,鸟儿又栖在梨花树上做窝,叽叽喳喳地啾鸣。
凝月坐在廊角看着书,晨光映出她细润如脂的脸。
这是她在御史府的第三个早晨。
有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接着铁钉木门被小心的滑开,殷其炳忠实的老仆进来,手里照常提着盛膳食的细篾匣。凝月抬眼看了老仆人一眼,又将眸光转回到书上。三天来,凝月唯一接触的就是老仆人的,但是老仆人哑巴似的,两人彼此并没说过一句话。
今日老仆人却开口了:“小姐,老爷唤您早膳后去他书房一趟。”
“知道了。”凝月也是淡淡地应道。
自打凝月搬进栖韶楼,殷其炳不再跨进院门一步。他以为,里面住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他自然不用再去操心,单等下个月初六将楼里的女子嫁进宫去便是。
而凝月也同样认为,她只是受命于宋鹏,殷家跟自己一点干系都没有。
皇家的婚配跟民间也是相同,何况雪玫是正妃,除了采纳、礼聘等一系列繁复的礼节,皇宫里大批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瓒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御史府。这些不用凝月出面,殷其炳开始了嫁女的礼前准备。
昨日,一道诏书突然在朝中颁布,殷其炳又乱了神。诏书说的是:这月二十,大皇子肖焜于太庙行封王大礼,一应先礼着殷其炳等礼仪属官操持。诏书是老总管张公公前来颁读的,宣读完毕,张公公特意同殷其炳寒暄几句,偷偷告诉他二皇子上次没有注意殷雪玫,听说长得倾国倾城,来了兴趣,要殷其炳携女前往,在封王大典上让二皇子老远瞧瞧。
那班礼仪属官都是理事能者,商议后便铺排妥当。殷其炳心不在焉,回来首先直蔽家,见着了宋鹏,便老大不高兴地嘟哝道:“人说君心难测,二皇子婚礼在即,又冒出个大皇子受封安定王,莫不是皇上想一碗水端平?”
宋鹏思忖,不禁笑道:“小弟以为,从实在处揣摩,二皇子情势大好。”
“情势大好?请说。”殷其炳饶有兴趣问道。
“朝中无太子,皇上久不设储君,苦心也!兄弟俩相辅相佐,文武比肩,对江山社稷稳固大有好处。时下皇上正值壮年,如此漫漫长途,心浮气躁便会发生争嫡作乱之事,不过翼国后继大势便明了!殷大人沉住心气,肖焜成了安定王,肖衡受封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殷其炳大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此,把假雪玫带到太庙未尝不可。”
心里一轻松,殷其炳吩咐老仆人将凝月叫到书房。凝月穿着素色的纱裙,朝殷其炳款款施礼,殷其炳倒没将凝月的身份混淆,一字一顿的训话:“听着,二十那日随本官去太庙,二皇子想见你。按理说,大婚之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你就远远的站着,若是也见着了二皇子,对你有益无害。中间一些细节,你找宋先生再磨练磨练。”
凝月自然应诺了。
晌午过后,栖韶楼外停了落帘马车,老仆人吆喝着扬起马鞭。马车过偏门,直往宋府而去。
凝月见宋鹏以原来的面貌出现,宋鹏对她有了几分笑意:“还真凑巧,拐过前门向东,去看看谁来了。”
“哥哥!”凝月眼眸一亮,惊喜的叫。
宋鹏将凝天从柳溪坞接到京城,在宋府潜心用功等待明年开考,这是宋鹏对凝月的承诺。凝天一路风尘仆仆,刚梳洗完毕,眼前奢丽的雕楼画栋晃得他头晕眼花,凝月蹦跳着进来了。
“哥。”凝月亲热的叫。
见到妹妹凝天当然高兴,待看到凝月的一身打扮,满脸充满了疑惑。
“哥,爹好吗?”凝月关切地问。
“好着呢,溱州三天两头有人送药送食来,郎中也来看过了,我来的时候,爹可以扔下拐杖独自行走了。”凝天打量着妹妹,“瞧你的模样,宋先生不是拿你当丫鬟使吧?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凝月咬了咬下唇,坦然回答:“哥,我答应宋先生进宫去。”
“去做什么?”凝天大吃一惊,“那次你肯定去过稽阳城,回来对爹撒了谎,我一直对这件事心存怀疑呢。”
《胭脂诀》第7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