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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出言相问:“这位娘子,可是遇到什么困难,是否需要我们帮助!”
不待那妇人回答,那个叫阿宣的却说道:“不用你们假好心!”
那妇人却拉着他的手阻止他,厉声问道:“阿宣,你若再不听话,阿娘可要生气了!你忘了咱们到长安是做什么来了吗?”
阿宣听罢,神色一僵,嘴唇动了动,最终并未说话。
那妇人对着刘氏说道:“小妇人感谢这位娘子,我们母子本是池州石埭人,要前往长安寻亲,路上被人抢走了盘缠,不敢再走大路,这才改走小道。谁知小妇人竟感染了风寒,现在无钱治病。小妇人的亲戚是长安的名门贵族,如这位娘子能载小妇人一程,小妇人感激不尽。”
刘氏略沉思了一会,那妇人忙又说:“小妇人所言都是实话,绝无虚言。小妇人倒没什么,只是,阿宣年纪还小,还请这位娘子能援一把手,待我们找到了亲人,一定厚报!”
刘氏想了想说:“救人本不图报,这里离长安还有一定的路程,今日天已经晚了,你们孤儿寡母流落野外也确有不便。只是,要不要救你们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你们先跟我回家,我先问过我家夫君再答复你们,可好?”
那妇人忙连连道谢,刘氏这才扶着那妇人上了驴车。
这里思想开放,乡间又民风淳朴,救人的事常有发生。但是几乎都是给点吃食就打发走了,像今日这样,要把人救回自己家里,却是极少见的。
鱼幼薇见那母子可怜,就不再多少什么。默默地上了车,本来就不大的驴车,这下子变得有些拥挤。那妇人身体不好,自然不能挤她,刘氏又扶着那个妇人。只好让鱼幼薇跟阿宣挤到一起,两个人离得很近,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靠近陌生人,让鱼幼薇有些不习惯!
但是也不能这么老是沉默地不说话吧,气氛有些尴尬,鱼幼薇便冲阿宣笑了笑,谁知叫阿宣的男孩子一愣,脸微微有些红,想裂开嘴对着鱼幼薇笑。谁知还没有笑出来,旋即又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十分厌恶的样子。
鱼幼薇这下更尴尬了,感觉有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气的瞪大了眼睛,脸憋的有些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想看见你呢!然后也赌气似的将头扭到另一边。
大人们却没有注意两个小孩,径自说着话。
那妇人自称姓程,是池州人。夫君本是池州的官员,几年前夫君调离池州,到别的地方上任。因自己怀了身孕,不便路上颠簸,没有前去。后来因为孩子还小,一直无法来寻找夫君,现在孩子大了,听说夫君已经调到长安,现在来长安认亲。
鱼幼薇听了,却翻了翻白眼:又是一个秦香莲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阿宣的爹,肯定早就派人来接自己的老婆的孩子,怎么会等了这么久,还要自己的老婆孩子独自上京城?肯定是程氏的夫君变了心!看来哪里都有陈世美,天下的男人一般样!
难为了程氏,一个女人家,独自带着孩子,还真是不容易。想到这里,鱼幼薇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阿宣:唉!没有父亲的孩子,小时候肯定吃了很多苦。怪不得这么奇怪,看来这孩子应该有心理阴影,可能是自闭症之类的。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刚才的事,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鱼幼薇又摇着头叹气,一副历尽沧桑,悲天悯人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却让阿宣更为恼火,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怜悯的眼光,那样地居高临下,竟比千言万语更让他难受。原来这般怜悯他的都是一些年老的妇孺,他还能装小孩子不懂事忍在心里,可是今天,居然让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还是个女子,看低了!
她一定是记恨自己刚才瞪她了,怪不得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阿宣感到又是恼怒又是委屈,不自觉得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但是又拼命地忍着,撑着。
鱼幼薇看着又叹了口气:阿娘跟程氏也真是的,说话的时候也不顾忌一下阿宣这孩子的感受。这样将别人的伤心处说出来,莫说是真么大的孩子,就是前世的自己,二十多岁了,看到别人陪着父母的时候,心中依然止不住酸涩。
这样一想,再看阿宣,鱼幼薇仿佛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心中有些恍惚,竟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阿宣的背。手指碰触的瞬间,她感觉到阿宣身子一紧,鱼幼薇突然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触动了一下:这个阿宣,多像原来的自己啊!
阿宣本来很想将鱼幼薇的手推开,但是他感到鱼幼薇的手抚过自己的背,手指冰凉,但是非常温柔,让他突然就觉得,也许这个女孩子跟那些老妇人不一样!看着比自己还要小的这个女孩子,细心地安慰自己,低下头,依稀看到她脸上的汗毛,他就想到了老家隔壁院子里伸出来的蜜桃。
一丝绯红爬上了阿宣的耳朵。
鱼幼薇只顾低着头,手也是条件性地抚摸着阿宣的背,丝毫没有察觉到阿宣的异样。她的思绪却飘到自己的前世去了。
突然,马车一振颠簸,鱼幼薇来不及收回手,猝不及防地扑到了阿宣的怀里。鱼幼薇担心自己撞坏了这个孩子,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五岁,还撞不坏人。因为急着坐起来,鱼幼薇的头又撞到了阿宣的下巴,疼的阿宣嘶嘶的吸气。
鱼幼薇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阿宣正好对上鱼幼薇的双眸,紧张担心的神色一览无余,阿宣觉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几拍,一时有些看呆住了。
就在鱼幼薇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撞傻了得时候,却见阿宣又哼的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
鱼幼薇抚额:这孩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饶是阿宣在心里告诉自己女人跟小人一样难缠,还是止不住耳朵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发烫。
第6章客至
刘氏带程氏母子回了家,鱼文翰将他们安置在西边的厢房,又请了大夫给程氏看病。程氏自然是一番感恩戴德,鱼文翰却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晚上,刘氏一边帮鱼文翰宽衣,一边跟鱼文翰说着话:“……妾就是看着这母子俩可怜!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从池州赶到长安,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总不能眼看到了长安门口,反而倒了下去。希望夫君不会怪妾擅做主张!”
鱼文翰却拉着刘氏的手沿着床坐下:“夫人请放宽心,某不是见死不救之人。自然不会怪夫人,夫人救人做的对!这孤儿寡母的确可怜,那程氏身体不大好,短期内并不能上路。不如我们代程氏给她夫君送个信,让他夫君前来迎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刘氏高兴地说:“夫君说的是,是妾想左了!既然如此,妾明日就跟程家娘子商量一下。”
翌日清晨,刘氏跟鱼幼薇到程氏房中说话,跟程氏表达了鱼文翰的意思。本以为程氏会满口答应,谁知程氏却有些为难的样子,倒是阿宣满口答应,还劝程氏:“阿娘,你不是跟我说,阿耶一直记挂着我们吗?阿耶知道了我们在这里,一定会高兴地来接咱们的。到时候咱们再风风光光地跟阿耶回家,不是很好吗?”
《唐时明月三千里风》第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