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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之士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我长吁一口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怕有一日,择木之鸟,绕树数匝之后竟发现无枝可栖,不是此鸟不愿栖止,而是普天之下没有良木。小弟一时多嘴,言尽于此,若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各位大哥见谅。”
“听明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魏徵起身赞道,“想不到明年纪轻轻,见解却如此高深,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单雄信在旁许久都没说话,此时忽然开口问道:“言下之意,你们都要投效李唐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徐茂公反问道。
“是的话,你们去投效,从此我们便分道扬镳。不是的话,我们再从长计议。”单雄信冷冷道。
我一愣,随即想起,李渊杀了单雄信的兄长,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效李渊的。
我正想着,冷不防王伯当也起身说道:“你们去且去,但我王伯当不愿做这不忠之人。”说罢,他转身便走。
“伯当应该不会做出蠢事来吧?”徐茂公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众人。他的话外音大伙都明白,他是怕王伯当一怒之下,会将方才众人的谈话告诉李密。
“世绩不要多心。”秦琼立即答话,“伯当不会的,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如此做的。”
“如此最好。”魏徵颔首,“今日便商议到此吧,时间长了,恐魏公生疑。”
“也好,那我们便先告辞了。”秦琼应了一声,拉了我便离开了。
心中有太多事放不下,夜半时分,我仍无法入睡,于是便到院中走走。
满园梅花在飞雪中悄悄开放,一阵清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梅花花期既至,严冬又来了。
我静静地站在梅花树下,伸手攀着枝条,想学古人驿寄梅花,可惜却没有青鸟为我殷勤传送。
忽然回想起了那个冬夜,那似乎还残留在心头的浪漫情怀。
一样的明月,那银色的清辉落在我身上,也落在他的身上;这漫天的雪花,不仅洒向了我,也洒向了他。
慢慢融进诗化的意境里,我突然觉得一个人在月光下看雪赏梅,越看想得越多,越想越觉得夜深人静,心酸无奈。
我不知道那个人此时是否也和我一样,在看着这孤寂缥缈的夜空。虽然我望不到他,他也看不见我,但我们都能瞧见这弯新月。而这弯新月,从最初就在看着我们。
一缕悠扬的笛音悠悠响起,细语缠绵,似乎在诉说着那遥远的传说。
空灵的笛声仿佛在诉说着我这几年的寻寻觅觅、颠沛流离。我痴痴地听着,眼中就要流出泪来。
抬眼望去,在那梅林深处,梅花娇嫩,有个白衣男子横笛吹奏,宽大的衣袍随着飞雪微微飘扬,仿佛是一场隔世的梦。
“是世民么?”
“世民……”鬼使神差地,我神思恍惚地奔了过去,情不自禁投入他怀中。
“明,明,你这是怎么了?”沉稳的男声传来,有力的双手扶住了我的肩。
“啊?”我茫然抬头,发现这人不是李世民,而是王伯当,赶忙闪身避开,“对不起,伯当大哥,我,我以为……”
“以为我是谁呢?”王伯当倒也没有责备我的意思,“是你的意中人么?”
“我知道我认错人了,”我顿时大窘,“伯当大哥就不要再笑我了……”
“好,好,不笑你就是了。来,坐下说话。”王伯当轻笑一声,便回身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夜已深了,你为何还不去休息?”
“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伯当大哥又为何在此?”
“我也是毫无睡意,无奈只能吹笛排遣苦闷。”王伯当长叹一声。
我蹙眉问道:“伯当大哥可是为了今日之事烦恼?”今日众人密谋投奔李世民之事,大都数人都赞同,只有王伯当的观点与众人背道而驰,受到兄弟们的排挤,想来他心里一定十分苦闷。
“呵……我只是想起年少的自己。”王伯当没有回答我的话,抬头悠悠说道,“十数载寒窗苦读、勤练武艺,我踌躇满志,一心要为天下苍生贡献自己的力量,给天下百姓安宁幸福的生活,开垦一片没有战争,没有痛苦,只有和平、公正的乐土。如今,我再想起这些少时的梦想,却感到十分可笑,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为何要为实现这个缥缈的理想而辛苦地执著着……”
“伯当大哥,不要这么消沉。你知道么,你一直是我心中敬重之人。”我清楚地感受到王伯当此时内心的痛苦,不由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最初我以为你只是一个箭法高超、文才出众的风流侠者,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原来你最引以为傲的不是那百发百中的神箭,而是你的济世之志、王佐之才。”
“还记得你我初见时,我望着你作的那幅画所说的话么?”我侧头回想,“那曲折的葡萄藤让我想到一条蛟龙,一条年轻的蛟龙。它看似纹丝不动,却是醒着的,它矫捷、翩然,是一条伏卧在深潭的大蛟……”
“当然记得!只可惜,如今蛟龙被困浅滩,恐怕这一生再难有所作为了。”王伯当凄凉一笑,“我遇魏公,以为毕生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能够制订政策、治国安邦,不再是一个只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武夫了。我以国为重,却渐渐与众兄弟以义为重不相容,如今更是为了礼法,忠义两难全……”
“伯当大哥,魏公这个人虽然刚愎自用、心胸狭窄,但平心而论,他对你却知之甚深,认同你的胸中抱负、治世之才,所以才换来你的一生相随。”我听后心中一震,更深一步体会到了王伯当的无奈,文武双全的他最终竟会报国无门,落得忠义两空的结局,又怎会不叫人痛心,“应该说,李密是最了解你的人,他最知你心最懂你才。男人们不是总爱说‘士为知己者死’么?伯当大哥你埋没半生,终逢知音,愿意全心回报他的知遇之恩,这是无可厚非的。”
《大唐弃少》第12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