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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纳用沾了水的柔软纱巾擦了擦他的脸,喃喃道:“别说话,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需要休息。”
“怎麽回事?为什麽我会受伤?”萨尔特抬起虚软的指尖,竭力向她挪动,在搭住她手的那一刻,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满含羞涩的慌张,“我……我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我们是在沙发上……”
他本想向她确认,之前的那番温存并不是他做的一场美梦,可刚说到“沙发”这个词,他就由於难为情而卡住了喉咙。
纳纳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也无心去顾虑他的感受,只是习惯性地对他微笑。
“是杰欧瓦使用了你的身体,他和人打了一架,受了点皮肉伤,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忍耐一下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心不在焉地看著他,说著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脑子里想的却都是克雷蒙德,以至於挂在嘴角的笑容十分僵硬,整副表情看起来既敷衍又虚伪。
但是萨尔特受宠若惊。他使劲抓住她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胸前,心里一万次感谢爱神的眷顾。听纳纳告白,亲吻,甚至和她有肌肤接触,这在不久前还是他想都不敢想象的事,可现在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现实,让他欣喜得无法自己。
“我会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再大的痛苦我都可以忍耐!”他欣喜地笑著,把头微微转向她这一边,脸上洋溢著满满的幸福,“今後我会试著去了解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也会相信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最重要的是,我不再害怕杰欧瓦了。这都是托了你的福,纳纳,谢谢你。”
如此温柔的微笑,对心灵干枯的纳纳来说实在太刺眼了,而且在她那个单纯的脑子里,这种亲昵的举动只有克雷蒙德才有权利做,所以她假装作出要替他换纱巾的样子,趁机抽回了手。
“这有什麽好谢的?我其实什麽也没做啊。”
萨尔特以为她在害羞,忍不住又笑了笑,可是满身的伤痛令他不得不有所收敛。稍作休息之後,他开始冷静下来,低缓的声音显得犹豫不决。
“纳纳……你已经告诉克雷了吗?如果你不方便开口的话,要不要我来替你说?”
听到克雷的名字,纳纳涣散的目光忽然聚集起来,语气变得非常紧张:“克雷?他怎麽了?”
“不,我是想,因为克雷好像很宠爱你,也许你会感到为难,所以要不要由我来向他说明这件事?”
“什麽事?”
“就是有关我们的──”萨尔特说到一半,突然开始咳嗽,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全身痉挛起来。
纳纳见状急忙按住他的肩膀,担忧地说:“别再说话了,快点闭上眼睛休息吧。”
萨尔特止住咳嗽,深吸一口气,顺从地点了点头,不过却没闭上眼。他那绿色的瞳孔中出现一丝十分腼腆的笑意:“你会陪著我直到入睡吗?”
“诶?”纳纳愣了愣,为难地说,“可是,我必须尽快回去啊……对不起,萨尔特,我不能就这样把事情放著不管,假如现在不去见克雷的话,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这样啊,那你去吧。”萨尔特表情尴尬,十分难堪地涨红脸说,“我也真是的,好像小孩子一样,你就当我什麽都没说过吧。”
“你的身体没有关系吗?”
“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
纳纳皱眉看著他,那张毫无血色、却还要使劲挤出微笑的憔悴脸孔,怎麽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如果换作平常,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离开他,但此刻她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实在分不出精力去关心克雷之外的人,只好硬下心肠做出取舍。
“那麽,萨尔特,你能不能借我一辆马车?”
“当然可以,你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就可以使用别墅里的任何东西……因为它们将来都会属於你。”
萨尔特支吾著附加说明,可惜纳纳根本没有听进去,道了声谢之後就匆匆走出了卧室。一直到半夜,她才垂头丧气地回来,带著满脸倦容,走到萨尔特的病床前。
“我没有找到克雷,明天可以再出去找一次吗?”她趴在床沿,小声地问。
“当然了。”萨尔特仍然笑著说,“你想见克雷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啊。”
於是第二天她又出门寻找克雷蒙德,接著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不知不觉间,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节日的礼炮在王宫上空鸣响,云布尔叶的仆人们纷纷回乡庆祝新年,而萨尔特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时,她才幡然醒悟过来。
那一天,她将手搭在金属门把上,回头看著他,心中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哀。
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在干什麽……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克雷蒙德根本不想见她!他已经把她视为背叛者,一个不再是天使的庶民,一个他不想再扯上关系的陌生人……
再看看萨尔特,她伤心地发现,他的伤势一点都没有好转。已经过了那麽久了,他还是行动不便,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在床上度过。她口口声声说会陪在他身边,却没有一天履行过承诺,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早晨笑著送她出门,夜晚硬撑著等她回来,为的只是和她一起度过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时间。
她之前总以为,萨尔特是个过於女性化的、没脾气的烂好人,现在才发现,这其实是因为他有著可以包容一切的宽广胸襟。他明明可以埋怨她,指责她自私任性,把她赶出去的,可他只是用他的方式默默支持她,包容她,为她提供了一个可以无需担心任何事的安身之所。
《纯种纯血》第23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