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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月,是夜,翁执扇会周公于庭中。忽闻瓦上悉嗦有声,惊起视之,一黑影由南向北而没。翁疾呼,家人皆起,唯少其妪。四顾查无,抬头始见东北梁上,妪口含一鸡,状若狸猫。众皆大骇,乃召下。问之,答曰:“恍惚中有人拽吾臂于堂皇之所,奉以佳肴美酒。大啖酣饮,乐不思归,及至宴末,已落于尔手矣。”
众啧啧私语,遂备礼设坛,以除其秽。
执剑者为一花甲道人,峨冠美髯,有神仙之态。翁于之相谈甚欢,言及,竟同好杜康。
翁珍藏佳酿十数坛,封于地下。二人聚于南阁,翁以数壶相待,已为割股之痛。道人杯中尽后,笑道:“公之珍藏实为上品,今为吾折损,足见公高义。然此酒终不免尘俗之气,不才愿以术法窃九天之御酒,博公一笑,报公之盛情。”
翁赤目摇首,言其戏噱过甚。道人笑而不语,以二指捏诀,右手没入窗下槐树,俄而将出,竟有酒柱由树身射入杯中,状若灵蛇,绵绵不绝。
翁惊叹莫名,疑在梦中,然酒香盈鼻,不由不信。且有道人再三相请,遂与之痛饮,虽斗升亦不论。及至玉兔西坠,金鸦东升,案上已杯盘狼藉,室内熏人欲醉。
卯时刚过,翁大醉醒来,竟不见道人踪影,顷刻有儿孙来报,窖中酒尽矣!
翁闻之大恸,酒意全消。忽见案上有白绢一幅,上书:
与公共饮,实为快事,且借花献佛,得报公半月前赐吾炮烙之苦,幸甚、幸甚。
翁赧然,乃悟前后之事皆狐戏耳。
2、狐友
蜀地童生胡某,过而立而未进学。妻有《玉泉子》赵氏垂帘之耻,遂遣其夫宿于西山文殊寺,然胡某天资驽钝,虽悬梁苦读亦无所获。
时维岁末,苦寒将至,妻备纯酿数壶以飨其夫。胡某围炉未久,有扣门声,一白衣茂才翩翩而入,自言乃温书之人,蹈酒香不请自来。胡某欣然纳之,二人同饮,席间甚欢。酒过三巡,方知竟是同宗,遂结为兄弟。
茂才其人丰神俊朗,满口锦绣,凡联句行文,胡某莫敢与之争。且时时携野味邀品杜康,是以情比手足。
不觉春闱将近,胡某功名之虑日盛,茂才言到:“兄仁厚,当高寿,然全无仕途之气,强求之恐有折损之虞。”胡某不悟,茂才喟然。
翌日子夜,胡某寐于炉边,忽觉胸中刺痛,四肢绵软。视之,见茂才立于身边,赤手剜出己心,笑到:“兄非愚笨之人,盖心无窍耳,今为兄开之。”胡某大骇昏厥,次日醒来全无痕迹,茂才亦不知所踪。胡某惊诧莫名,疑其非人。
自此,胡某才情大长,文思泉涌,数次高中,竟至探花,后封河阳县,又封陉阳府,青云直上,皇恩眷隆。
一日午后,书房小憩,忽闻有人笑曰:“十载未见,兄黄粱梦醒否?”胡某愕然,见茂才立于门前,白衣胜雪,容貌依旧。
胡某惊而不惧,唤酒相待。席间茂才举盏道:“兄十年仕途乃借天之力,若过,则阳寿损尽矣,弟特为兄做将来之计。”语未毕,竟自取胡某心,捻闭其中三窍。胡某口不能言,状若木雕,然心归则如常。胡某问其故,晦之,遂饮酒作乐,大醉同榻。
次日早醒,竟见卧榻之上有一白狐,酒意甚浓,尤自酣眠。胡某顿悟,“胡”即“狐”,是以茂才称为“同宗”。胡某以衾盖之,悄然假寐。俄而身旁唏嗦作响,狐下地,羞愧俯首:“酒醉失仪,望兄勿惊,弟万不敢再来。”
胡某怪之:“剖心相交,焉能拘之于形貌,弟本仙人,奈何迂腐至此?”狐面有惭色,无复言,遂无所避讳。
逾年,胡某辞官归隐,几与狐共醉,引为知交,不以异类视之。后耄耋而没,下葬之日,狐送白绢焚于棺前,曰:“得友如此,幸甚。”
3、狐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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