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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就是翻阅雪之琉璃宫众多的藏书,企图找到什么知识点难倒他,可至今为止,一次也没有成功。他真的是个天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女子生理,学识之渊博,涉猎之广泛,让我深深地敬佩。
敬佩归敬佩,咬牙切齿的感情也绝对不会少。
两岁,我每天的工作是临摹字帖,这字帖是夜朝夕的大作。我把博大精深的汉字看到要吐为止,把字练得跟夜朝夕长得七八分像,而夏夏在帮我磨墨的过程中,也一并把字认全了,到现在说起这件事情,她还是会把夜朝夕的前后十八代都感恩过去。
三岁,我每天要阅读不同的书,并做上批注,然后第二天交给夜朝夕“检阅”。夜朝夕每次上课都提炼大量的典故,而所有典故的精神总结起来,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他的孜孜不倦的教导中,“明德”与“仁爱”成了我那年常说的梦话。
四岁,夜朝夕好像一下子“觉悟”了,整天带着我“游山玩水”,这个山仅限于泰雅雪山,水,也就是半山腰的一处温泉,难得地滋养了一片绿地。我的任务就是随时随地对付他刁钻古怪的问题,随时随地跟他对句,夏夏这种时候就在一旁很悠闲地编草结,她的手真的很巧,飞禽走兽是手到擒来,让我很是自惭形秽。
我快要五岁的时候,个子还是处于八十厘米加减十厘米的状态,身材还是被冠以大土豆块的美名。
这一天坐在温泉边,夜朝夕搬出了一幅图画,铺展在我面前。
他微笑着看我,见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轻轻敲了敲画卷,“看画啊,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么!”
不看就不看,臭美什么!我恶狠狠地做了个大鬼脸,低头认真地看画,神仙姐姐,这是什么鬼画?
六尺的画卷,只有下方画着两只鸟,其中一只个子比较大,仰头九十度看向上方,原谅我匮乏的动物知识实在是看不出它的品种,另外一只身量较小的,只是微微抬起头。
“戚璟萱,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夜朝夕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画卷上方那一片空白,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天空。”
他透明的眸忽然就紧紧地盯着我,嘴角上扬,“那你猜,那只大鸟在跟小鸟说什么。”
看见他很认真的表情,经验告诉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马上又低头盯着那只大鸟细看了看,它的眼睛并没有看那只小鸟,只是一门心思往上看,还一副展翅欲飞的样子。我想了想,答道,“它在说,你不知道我的志向。”
“哦?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振翅高飞。”我很自然地回道。
答完我才发现,他问的是,你的志向,而不是鸟的志向。
我觉得自己答非所问,颇为尴尬,可夜朝夕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仰天长笑,也并没有狠狠地打击我,他只是默默地收起了画卷,透明色的眼瞳一下子盛满了一种情绪,不再是捉弄,不再是嘲讽,不再像是一个大人俯瞰着小孩。
诡异的沉默之后,听到夏夏在大老远就喊,“夜公子,夜公子!山下来信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夜朝夕很快地赶赴了雪之琉璃宫,我跟夏夏则慢慢地走回去。这一带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而且泰雅雪山的特色就是沿着上山的道路散落着人家,都是圣雪族人,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唯一的安全问题会出现,那就是被年轻的姑娘们看到夜朝夕。
“小姐,你喜欢夜公子么?”路上,夏夏一边扶着我,一边突兀地问道。
“喜欢他就有鬼了!”我咬牙切齿地说。心想,这些年我受的苦还不够么,这个人简直就是来克我的,想我戚璟萱,天不怕地不怕,是雯姨嘴里的小魔王,偏偏给这个夜朝夕治得死死的。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渐渐用一种仰望的姿态看着夜朝夕,他临风而立的时候,折梅轻叹的时候,侃侃而谈的时候,静坐树梢的时候,独自吹笛的时候。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以博学多才为依托,并随着年龄的增长,眉目的逐渐舒展,而有了一种风骨,烟云水气,简约云澹。
傍晚,我在梅园里找到了他。
他坐在离地十几米的树梢上,宽大的衣袍坠下树枝,月白的发带绑着后脑勺的一小搓头发,整个人简约素雅,随性自然,仿佛是天外来客。霞红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乌黑的发和素净的白衣也发出橙光,这橙光让我顷刻之间清醒,知道这是凡人,而不是误降落人间的仙人。我站在树下只能看到他举着笛子的细白手腕和纤长的指节,他的表情我看不见。
“这曲子悲伤,有什么烦心事么。”我仰头大声地问道。
闻声,他放下笛子,飞身下了树。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这才发现,三年的时光,俊美的少年郎已经长大。
“笛子没学会,听力倒长进了不少。”他拿着笛子轻轻拍打于掌心,还不忘记挑我毛病。我咧开嘴笑了笑,尽量在笑的时候撑大眼睛,大概是这个表情太逗人,他乐得仰天大笑了起来。
“山下来的信,说些什么?”看着他的笑容,我干脆直奔重点,谁知道到了后面“土豆块”这个称呼是不是就冒出来了。
“丫头,我可能要走了。”
三年以来第一次,他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他很少表现出亲昵的动作,哪怕是我主动拉住他衣摆的时候,他也是不动声色地抽回衣服,一脸厌嫌。
“为什么?!你不是要教导我到十五岁么?我还要帮你去胜那个陆弘熠呢!”我一着急,就抓住了他的袖子,忘记了他的“洁癖”,这是个连花瓣落在肩头都要皱眉的男人啊。
这一次,他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抽走衣服,而是在我的面前蹲下,与我平视。那双透明的眸子聚集着天地的灵气,我有些害怕与他对视,我更害怕这一别,此生就再也看不见这双眼睛,再也见不到“夜华”。
“还记得这三年我都教了你什么吗?活在物外,不能大喜大悲。如果不能用平常心面对,怎么能够冷静地处理事情呢?《心经》都是白抄的?”他的笑容是真诚的,温暖的,就像他是我相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
“我不管,你答应要做我师傅的!”我的鼻子一酸,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攥着他厚厚的衣襟,大声地哭了起来。
他的手轻拍着我的背,默默地抱着我,听我哭泣。
这难得的温柔让我哭得更大声了。他虽然严厉,却真的是一个好师傅,三年的时光,原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与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现在看来,他也是喜欢我的,至少是师傅对徒弟的那种喜欢。
“你的资质很高,更是志存高远,跟着我,你最多成为一个风流名士,要想‘振翅高飞’的话,就需要另一个人的教导了。所以,”他按着我的肩膀,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不是我不教你了,而是教不了你了。”
《锦绣医妃 百科》第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