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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燕云烈是冷肃威严的教主;人后无人时,燕云烈便总还是那副小孩子心性,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就突然张牙舞爪地跳出来,或者趁凌青不注意的时候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偷香一个,又或者一起吃饭时为著谁吃鱼头、谁吃鱼尾,筷子当剑劈里啪啦地大打出手,最后杯盘狼藉,两人厮缠在饭桌上……
这样的日子,凌青过得很满足,也很痛苦。
从东离暮云那边离开已经将近要有两个月了,想想自己本是来拿解药的,身上的毒早就解了,也该是告辞下山的时候,但是这一走,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也许就再也不可能和燕云烈有这样相处的时候了……
每每想到此,凌青在挣扎和犹豫间,便又是日升日落又一天过去。
深藏了六年的情谊,一朝得见天日,便宛如洪水猛兽一般势要将他吞噬殆尽。他挣扎过,抵抗过,逃避了,甚至用其它借口欲将其掩盖过去。但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他可以骗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和身体。
于是一旦明白过来之后,便发现,原来自己的过去早就都被燕云烈给侵占满,而彼此的将来……他却看不见。
这日天阴沈沈的,雨未落时让人觉得异常闷热,凌青在屋子里被闷得有些烦躁,遂一个人走到外面想透透气。
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随风而来。
凌青心里一惊,猛然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树上正坐著一人,容颜如画,白衣飘飞。上一次在练功房内的事情跃然脑中,凌青原本悠闲的步子停顿了下,接著想当作没有看见从他旁边走过。
经过那棵树旁的时候,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因为坐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山门口……”
凌青停下了脚步,抬头,正对上对方冶艳的笑,“燕云烈还是左使的时候,喜欢美人这一点江湖人已经人尽皆知,同时流传开的除了燕左使一身上好的武艺、风流倜傥的样貌,还有便是他的多情不专……”
凌青身体微微一震,没有出声,只是等著铃钧继续说下去。
铃钧微微抬头,举目向远方,“喜欢的时候就宠著疼著,让人觉得好像他的一切都是为著自己而生,不喜欢了却连多看上一眼也是奢侈……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唯一的那一个,但是每一个到最后都不得不认清,自己其实连燕云烈的心都未曾碰触到。
“我就坐在这里看那些人一个接著一个被送下山,三步一回头,但是那个人的心思已然在了别人身上。”说完,铃钧看著远处,出神了片刻,然后才收回视线,身子一展,从树上跃了下来,轻盈落地,腰上的银铃一阵脆响。
“就是不知燕云烈看到你面具下的脸时……会作何感想?”铃钧微微欠身,用一根食指勾起凌青的下巴,嘴角那抹笑意让他背脊发寒,“你说呢,挽月公子……凌、青?”
只觉得自己脑中轰隆一声响,他知道总会瞒不住的,他知道总会揭穿的,但却没想到揭穿他的不是燕云烈,而是别人。
凌青头一撇,从对方指下脱开,“你不用特地去说,我很快就会离开的……”
铃钧歪了下头,水光潋滟的眸子淡淡地看著他。
凌青紧了紧拳头,喃喃道,“以后也不会再有……不会再有秦林这个人!”
铃钧挑了挑眉,笑著后退了两步,然后摸出什么丢给凌青,“这个可以带你下山,顺便记得你自己说的话。”一转身,只余下冷冷的说话声和那清脆的铃声在空中回荡。
凌青低下头呆呆地看著手里那个细小的竹筒,猛然间用力握住,手背上青筋乍起。
账房先生将上月的帐目在燕云烈案头放下,教中的帐务支出和收入需一月一审,燕云烈接过账册缓缓翻看起来,紧跟著进来的卫禹,手里拿了一封信笺。
将信笺恭敬递给燕云烈后,卫禹却没有离开,燕云烈似乎明白什么,挥手让账房先生先退下。
书房的门轻声合上,卫禹开口道,“教主,这是宫里来的信,您真的要……”
燕云烈低头看看手边的信封,封蜡上的戳印是双头赤练。
“卫禹,你跟了本座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质疑本座的决定。”
卫禹脸上还是一派沈静,“只要是教主的意思,属下和教众定是唯命是从。而我教虽被世人称为魔教,但属下和教众自认光明磊落,不输那些自诩为名门正宗的正道人士,但是教主您现在……属下并非十分认同。”
燕云烈浅浅的笑,又轻声叹气,“卫禹,等你哪天也有了那个重要到为之可以放弃一切乃至生命的人的时候,你或许就会明白本座为何会做下今日之决定。”
燕云烈说著走了出去,身后的卫禹眼神清明,但是神色却有些异样的波动。
因为那个人是自己心里的最爱,所以自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将要死去而无所作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到最后是否会是徒劳,但一想起秦林身上的蛊,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便生出那种寒彻心扉的恐惧,就好像在拾君山下看到他气息孱弱的模样时一样……不,更甚,一想到自己会失去,身体里便有种要控制不住的冲动和疯狂。
他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踱步到万宜轩,远远便看见一抹身影翩逸如鸿,轻盈地跃上屋顶。燕云烈笑笑,施展轻功也蹬了上去。
月色如水,万籁俱静,青年独自坐在屋顶上,身边搁著一坛好酒。
《藏情之踏春》第3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