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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叔叔婶婶没有赶我走,我该感激才对。”
“那罗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只可惜啊……”他顿了顿,又迟疑地问道,“他们……去得可安详?”
那罗自然明白他指的他们是谁,不禁眼圈一红,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喂喂阿善,你听说了吗?”门外忽然传来了邻居老三的声音。叫着那罗叔叔的名字时,老三的声音显然有些莫名的兴奋。
阿善连忙应了一声,“什么事?”
“听说今天有一支汉使队伍在附近被劫杀了,啧啧,好像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阿善倒有些不以为然,“这也不是新鲜事了。我们楼兰人又不是第一次劫杀汉使和商队。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都要通过我们楼兰所控制的地方,有人频起谋财之心也不稀奇。况且我们现在有匈奴做靠山,楼兰国当前最受宠的王妃也是来自匈奴,杀几个汉使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大汉的天子也鞭长莫及。”
“这次不是我们楼兰人干的,是匈奴骑兵。也活该这些汉人倒霉,碰到我们说不定还能留下性命,容貌清秀的多半会被卖身为奴。碰到匈奴人那是根本别想活下来了。”
阿善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里面的妻子不耐烦的叫他进去,只得赶紧收了声。在进房间前他又为难地看了看那罗,“那晚上……”
那罗垂下了眼睫,“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叔叔请放心,我死不了。”
说完,她就转身出了屋子,径直走向了院子后面的羊圈。羊圈子里的几只羊,现在差不多就是叔叔家的全部财富。之前每次惹了婶婶生气,也必定是被赶到这里与羊共眠。
还没踏进羊圈前,那罗就惊讶地发现了地上有几点暗红色的血迹。起初她还以为是羊出了什么事,直到拔开了角落里的草垛,她才明白那些血迹的由来。
在浅黄色的干草上,竟然躺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落在两侧,犹如黑夜里最迷幻的梦境徐徐铺开,有几络细碎的发丝垂落于额前,将他那莹白的肌肤映照的更是如初雪暖玉。黛青色的双眉微微蹙起,仿佛轻风拂过的春日柳叶,纤细而清丽。而与这般美丽容颜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满身的血迹斑斑。
看起来----这位少年是受不了不轻的伤。
从窗外透进来的冷冷月光,恍若深秋时节的湖水,在昏暗的羊圈内轻轻荡漾,反射着极其微弱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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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罗只是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但幸好她从小就看惯了父亲替族人处理伤口的场面,所以也并不是太惊慌。当害怕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之后,她定了定神,急忙弯下腰查看那少年的伤势。只见他的右手臂和后背各被砍了一刀,其中手臂的那道伤口深至见骨,但所幸这两刀都没有伤及要害。最为严重的应该是他左肩上所中的那一箭,箭头看起来入肉极深,若是轻易拔出来他说不定就会命丧当场。
那罗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愣了几秒后决定先帮他止血再说。
她回忆起父亲以前常用的止血方法,于是就依样画葫芦,取了些柴草烧了灰加水调成糊状,小心翼翼地抹在了他的伤口上。
或许是由于触及痛处的关系,少年忽然低低发出了一丝呻吟,长睫紧敛,如同破蛹而出的蝴蝶受了惊般密密地颤动着,缓缓露出了蝶翼掩映下的狭长双眸,那深邃的瞳仁透出了一种平静中暗藏凌厉的漆黑。
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开始,那罗就没有再移开自己的目光。
这是一双多么美丽的黑眼睛。那一点生动的黑色就像是钻进了她的心里。即使过了很多很多年,纵然她已经忘却了他的容颜,也绝对不会忘记那双眼睛在暗夜中所闪耀的光芒。
“是你-----帮我止了血?”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已被处理过的伤口上,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了一丝讶色,显然并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眼前的小姑娘所为。由于受了伤的关系,他的语气听起来极为虚弱乏力,但神思意识倒还算是清明。
“我的阿爹以前是族里的巫医,所以我也懂一些简单的止血方法。”那罗指了指他的肩膀,“可是这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爹曾经说过,这个是不能随意拔出来的,否则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危及性命。”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小小年纪就……”少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以深呼吸来稍稍缓解一下伤口的剧痛。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已露出了警惕之色,“那么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没有。”那罗答得干脆,“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不过你的伤……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是会死的。”
《楼兰绘梦(下) vivibear》第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