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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左贤王胡鹿姑正面带愠色地走进了安胡阏氏的偏帐。安胡阏氏欣喜地迎了上去,见他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您从单于王庭回来了?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在众多的妻妾中,胡鹿姑最为宠爱的就是这位善解人意的安胡阏氏,所以对她有时也并不避忌,“没什么,只是在王庭上和父王争执了几句。你也知道,今年我们草原上连遭暴雪袭击,冻死的牲畜不计其数,来年的生产可能都无法进行。各个部落纷纷上书,希望王庭能拨给些畜产人力。我对父王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要从汉人那里拿回损失。但父王和王兄暂时都不愿意再和汉朝起干戈,说是这事要容后再议。”
“原来是这样。”安胡阏氏笑了笑,“王爷稍安勿躁。匈奴和汉朝两国,一直以来都是矛盾不断,相生相克。就算不起干戈,那也是暂时的平静。王爷请再等等,机会一定会出现的。”
胡鹿姑微微点头,环视了一圈帐内又问道,“提多呢?我也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提多这孩子,一定又是去找那罗了。”安胡阏氏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自从认识了那罗,提多就变得勤勉上进的多了,如今他的骑术箭术都大有长进呢。”
胡鹿姑不动声色地听着,面上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
“王爷,我看不如就将那罗长期留在我们匈奴,我们提多难得这么喜欢信赖一个人,如果由她做提多的婢女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那就再合适不过了。”安胡阏氏对那罗颇有好感,言语中的意思是想让左贤王将那罗要过来。
胡鹿姑挑了挑眉,“恐怕安归不会轻易将她送人。”
“她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如果王爷您开口,二王子又怎会不同意?我记得那个时候她从这里逃跑,二王子不也照样打断了她的腿吗?如果二王子真的在意她,又怎么会这么狠心?”
胡鹿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正因为如此,安归才不会轻易将她送人。”
安胡阏氏似乎有点困惑了。
“好了,我先去找提多,你让婢子们去准备一下,今晚我就留在你这里。”胡鹿姑站起身吩咐了几句后就往帐外走去。
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落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里透金的颜色。一顶顶乳白色的帐篷有序地分布在草原之上,就像是点缀着悠远天空的朵朵云彩,又像是神女手中断了线的白色珍珠。
左贤王踏进那罗的帐篷时,一眼就见到了睡得正香的小提多,嘴角不禁微微弯了弯。他的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同样还在睡梦中的那罗身上。夕阳的颜色映在少女的脸上,晕成了一片温润光泽。她那小小的脑袋埋在软绵绵的毡毯中,浅茶色的头发铺陈了一地,凌乱中偏偏带着某种诱人的慵懒迷离。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睡着的神情,恬静温柔,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睡莲,在一池碧水中静静等待着晨光沐浴下的绽开。
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在他心中悄然蔓延开,心底竟泛起一丝细微的波动。从初次见到她开始,他就对她产生了兴趣不是吗?若不是那个叫傅昭的汉使的阻拦,说不定他早已将她抢了回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那样,他一定会很快失去兴趣,等新鲜劲过了之后随意将她转赠他人,那么也就发现不了她身上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至少现在,他觉得当初留下了她的舌头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
留意到她的发丝间夹着片草叶,他伸手将那片草叶轻巧地挑了开来,指尖触及之处,是柔滑如缎的发丝。他的心里莫名一动,指尖像是受了什么蛊惑般滑上了她柔嫩的脸颊。那罗的睫毛重重忽闪了几下,却没有睁开,像是觉得有点痒痒,迷迷糊糊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右脚无意识地踢开了盖着的毯子一角,整个身体像个小虾米似地往里蜷了起来……
狐鹿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按捺住了从心底升腾而起的某种异样感觉,想去帮她拉一下毯子,忽听帐外传来了安归的声音,“那罗,今天还闷的慌吗?我特地来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一定会-----”话还没说完,他已掀起了帐子,大步踏入了帐内。当他看到胡鹿姑时似乎愣了愣,面带惊讶地问道,“左贤王,你怎么也在这里?是来找小王子的吗?”
狐鹿姑的目光微微闪动,转身将提多抱了起来,冷淡地回答了一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说完,他也没再看那罗一眼,抱着提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帐子。
安归见他离去,这才敛去了脸上的惊讶之色,望向那罗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刚刚走到帐门前,他无意中正好看到了那一幕。为了阻止那个人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他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闯了进来。那罗这个死丫头,也不知怎么搞的,尽招惹到别的男人。才摆脱了一个左大都尉,现在又来了个更难对付的左贤王。若是左贤王开口讨要那罗,那他又该怎么做呢?是双手将她奉上以稳固和匈奴的关系,还是……他蓦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因为她而有了困惑,有了犹豫,有了难以抉择的时刻,有了恼怒,郁闷,无奈……那些种种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有些莫名的不安和烦躁,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去这种奇怪的感觉。
《楼兰绘梦(下) vivibear》第12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