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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又习惯性地舀大拇指摩挲着剑柄了……
我打了个寒颤,脸上莫名就是有一种被来回摩挲着的诡异感觉。
也许蚩尤的沉默给了部落里的人太大的压力,低头不语的辛商慢慢抬起头,他的眼里写着四个字——破釜沉舟。
蚩尤的眼睛里慢慢腾起希望的光芒。
“长流之水不可渡!”
边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个中年人,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披着带了血味的甲衣,束着铜片缀成的腰带,头发编成几股发辫,模样有点儿眼熟,但是我实在没什么印象。
“临猗,”
蚩尤看着那个突然开口的中年人,目光比之前看向辛商的时候锐利了许多,他又重复了一遍临猗的名字,嗓音如同喉中滚过刀锋。
“临猗,你不过是一个祭司。你是伏羲的祭司,就真以为自己是那位缩在洪崖境的伏羲陛下吗?长流之水不可渡?恩?”
蚩尤一甩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喝出声来。
“不过长流水,不去那中原富庶之地,再两手空空的回安邑吗!?你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的,回去之后吃什么,啃石头吗?还有,你以为,我们现在和来的时候一样,还有力气再走回那十三天,没吃没喝的十三天!?从离开到到达这里,我们一百三十二人变成了七十七人,我不想看到回去的时候七十七人只剩下二十二人!”
“我也不想看到因为强渡长流水,最后剩不下一个人!”
临猗丝毫不避让地和蚩尤对视,他的眼神很坦然,显然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做的很正确。
这个人我有点儿印象,他有一件安邑其他人都没有的长长的麻布做的袍子,只在部落里有重要祭典的时候才出现,穿着那件袍子露出平和的笑容,在众人围着火堆做着各种动作的时候念念有词。
那种语言我听得懂,记不住。确切的说,是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懂,但是很奇妙的,那一串韵律极其优美,像是带着什么特殊力量的咏唱一样的话语,听的时候都会明白其中的祝福的意思以及浓浓的崇敬。不过嘛,也就只记得这么点感觉了,至于下一次再听,瞅着现在的情况,恐怕可能性比较小了。
临猗
蚩尤和临猗,都是部落里说话掷地有声的人,属于领导阶级,不过,一个是物质上的领袖,一个是精神上得领袖。现在,领导间矛盾大了,争锋相对了,部落里的普通群众也就彷徨了。
他们的目光在蚩尤和临猗的身上逡巡不定,惊惶无措,就像是在冰雪中失去了方向的鸟群,又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只得这么游移不定着。
这并不是他们胆小怯懦,事实上,每一个刚刚才死里逃生的人都不会再去想体验那种感觉,正如我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死过一次的人,才是最怕死的,因为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死亡的恐怖’。
我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只有至始至终站在蚩尤的身边,尽管无济于事,也还是伸手虚虚握了握他的手。
先前蚩尤的话里提到了一个中国人都不会陌生的名字——伏羲。不管是哪个版本的神话,伏羲和女娲都是默认的人类起源。差别大约就在于,汉族的神话是女娲捏泥人甩泥人伏羲帮忙给泥人灌灵魂,而少数民族的神话则是一如他们的民风那么彪悍,人类那就是女娲和伏羲这两兄妹更进一步地探讨男性与女性的生理差异的产物。
当然,人家的出发点是十分严肃以及伟大的。为了人类的传承,喔。
话说,如果按照第二种说法,女娲实在是很能生…………
临猗并不参与安邑日常的耕作,他的手指白皙光滑,没有哪怕一点的茧子,大约,他们认为这会是对神灵的不敬。而现在,那手指上满是污渍,还带着几道伤痕。
临猗的视线越过才蚩尤,投向那一片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尽头的大河,语气很平淡。面容亦是平静,完全看不出能够像刚才那样吼出和蚩尤分庭抗礼的巨大声响。
“这世上,并非只有一条长流水。”
“……”
蚩尤第一次沉默了,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脚旁奔流不息的大河,眼瞳有一瞬间的收缩。
“长流水隔开了我们和中原。中原丰饶,我们贫瘠。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次,西方部族的人想穿过它与中原的人分享那片丰饶的大地。邻近安邑的稷山、新绛、曲沃、侯马,哪一地不曾派出最威武的勇士试着来破开这个桎梏,这些你们也都从传说里知道。但是,难道只有西方如此,东方、南方、北方直到海边的土地,就全都是神州沃土了吗?中原中原,之所以有个中字,总是为了和四极有别,东方土咸、南方多林瘴、北方三年一春,那里的部族,并不比我们好过。他们为什么不去中原,因为同样的河流阻碍着他们。这四条河只有一个名字,就是长流水,”
临猗深深喘了口气,我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长的话语,除了在祭典上念那些祭文。
“难道你以为凭着我们**凡胎,真的能过这条河?游过去?那为什么其他人都过不去?”
说到最后一句,临猗的语调变得单调,甚至连表情都显得隐晦玄秘,他的眼睛迷茫,如同读着龟甲上的卜文。
像是印证着他的话语,原本平静的河面上忽然起了大浪,凝结在河面上的雾气像是被拍碎了一般,突然散成无数的水珠,折射闪耀,好像眼前的不是水,而是绵延了几千里的无边无际的火海,在这边和那边化出一道人力不可跨越的天堑。
《剑灵仙履奇缘》第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