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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略一点头,凝视马春花,心想她瞧出我胡子是假装,却不知是否认出了我是谁。
徐铮见了他这副神情,只道自己妻子生得美丽,胡斐途中紧紧跟随,早便不怀好意。他被盗党戏弄侮辱了个够,已存必死之意,心神失常,放眼但觉人人是敌,大声喝道:“阁下武艺高强,你要杀我,这便上吧!”说着一弯腰,就从趟子手的腰间拔出单刀,立马横刀,向着胡斐凛然傲视。胡斐不明他的心意,欲待解释,忽觉背后马蹄声急,一骑快马狂奔而至。这匹马虽无袁紫衣那白马的神骏,却也是少有的名驹,片刻间便从镖队旁掠过。胡斐一瞥之下,认得马上乘客便是十六盗伙之一。
程灵素道:“咱们走吧,犯不着多管闲事,打抱不平。”岂知“多管闲事,打抱不平”这八个字,正触动徐铮的忌讳,他眼中如要喷出火来,便要纵马上前相拚。马春花急叫:“师哥,你又犯胡涂啦!”徐铮一呆。
程灵素一提马缰,跟着伸马鞭在胡斐的坐骑臀上抽了一鞭,两匹马向北急驰而去。胡斐回头叫道:“马姑娘,可记得商家堡么?”马春花斗然间满脸通红,喃喃道:“商家堡,商家堡!我怎能不记得?”她心摇神驰,思念往事,但脑海中半分也没出现胡斐的影子。她是在想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华贵温雅的公子爷……胡程二人纵马奔出三四里,程灵素道:“大哥,打抱不平的又追上来啦。”胡斐也早已听到来路上马蹄杂沓,共有十余骑之多,说道:“当真动手,咱们寡不敌众,又不知这批人是什么来头。”程灵素道:“我瞧这些人未必便真是强盗。”胡斐点头道:“这中间古怪很多,一时可想不明白。”这时一阵西风吹来,来路上传来一阵金刃相交之声。胡斐惊道:“给追上了。”程灵素道:“我瞧那些人的心意,那位马姑娘决计无碍,他们也不会伤那徐爷的性命,不过苦头是免不了要吃的了。”胡斐竭力思索,皱眉道:“我可真是不明白。”忽听得马蹄声响,斜刺往西北角驰去,走的却不是大道,同时隐隐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喝之声。
胡斐驰马上了道旁一座小丘,纵目遥望,只见两名盗伙各乘快马,手臂中都抱着一个孩子。马春花徒步追赶,头发散乱,似乎在喊:“还我孩子,还我孩子!”隔得远了,听不清楚。那两个盗党兵刃一举,忽地分向左右驰开。马春花一呆,两个孩子都是一般的心头之肉,不知该向哪一个追赶才是。胡斐瞧得大怒,心想:“这些盗贼真是无恶不作。”叫道:“二妹,快来!”明知寡不敌众,若是插手,此事实极凶险,但眼见这种不平之事,总不能置之不理,于是纵马追了上去。但相隔既远,坐骑又没盗伙的马快,待追到马春花身边,两个大盗早已抱着孩子不知去向。只见马春花呆呆站着,却不哭泣。胡斐叫道:“马姑娘别着急,我定当助你夺回孩子。”其实这时“马姑娘”早已成了“徐夫人”,但在胡斐心中,一直便是“马姑娘”,脱口而出,全没想到改口。
马春花听了此言,精神一振,便要跪将下去。胡斐忙道:“请勿多礼,徐兄呢?”马春花道:“我追赶孩子,他却给人缠住了。”程灵素驰马奔到胡斐身边,说道:“北面又有敌人。”胡斐向北望去,果见尘土飞扬,又有八九骑奔来。胡斐道:“敌人骑的都是好马,咱们逃不远,得找个地方躲一躲。”游目四顾,一片空旷,并无藏身之处,只西北角上有一丛小树林。程灵素马鞭一指,道:“去那边。”向马春花道:“上马呀!”马春花道:“多谢姑娘!”跃上马背,坐在她的身后。程灵素笑道:“你眼光真好,危急中还能瞧出我是女扮男装。”三人两骑,向树林奔去。
只奔出里许,盗党便已发觉,只听得声声唿哨,南边十余骑,北边八九骑,两头围了上来。
胡斐一马当先,抢入树林,见林后共有六七间小屋,心想再向前逃,非给追上不可,只有在屋中暂避。奔到屋前,见中间是座较大的石屋,两侧的都是茅舍。他伸手推开石屋的板门,里面一个老妇人卧病在床,见到胡斐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啊,啊”的低叫。
程灵素见那些茅舍一间间都是柴扉紧闭,四壁又无窗孔,看来不是人居之所,踢开板门一望,见屋中堆满了柴草,另一间却堆了许多石头。原来这些屋子是石灰窑贮积石灰石和柴草之处。程灵素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往两侧茅舍上一点,拉着马春花进了石屋,关上了门,又上了门闩。
这几间茅舍离石屋约有三四丈远,柴草着火之后,人在石屋中虽然炽热,但可将敌人挡得一时,同时石屋旁的茅舍尽数烧光,敌人无藏身之处,要进攻便较不易。马春花见她小小年纪,却是当机立断,一见茅舍,毫不思索的便放上了火,自己却要待进了石屋之后,想了一会,方始明白她的用意,赞道:“姑娘!你好聪明!”茅舍火头方起,盗众已纷纷驰入树林,马匹见了火光,不敢奔近,四周团团站定。马春花进了石屋,惊魂略定,却悬念儿子落入盗手,不知此刻是死是活。她虽是著名拳师之女,自幼便随父闯荡江湖,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险,但爱儿遭掳,不由得珠泪盈眶。她伸袖拭了拭眼泪,向程灵素道:“妹子,你和我素不相识,何以犯险相救?”这一句也真该问,要知这批大盗个个武艺高强,人数又众,便是她父亲神拳无敌马行空亲自遇上了,也决计抵敌不住。这两人无亲无故,竟然将这桩事拉在自己身上,岂不是白白赔了性命?至于胡斐自称“歪拳有敌牛耕田”,她自然知道是戏弄群盗之言。她父亲的武功是祖父所传,并无同门兄弟。程灵素微微一笑,指着胡斐的背,说道:“你不认得他么?他却认得你呢。”胡斐正从石屋窗孔中向外张望,听得程灵素的话,回头一笑,随即转身伸手,从窗孔中接了一枝钢镖、一枝甩手箭进来,抛在地下,说道:“咱们没带暗器,只好借用人家的了。一、二、三、四……五、六……这里南边共是六人。”转到另一边窗孔中张望,说道:“一、二、三……北边七人,可惜东西两面瞧不见。”回头向屋中一望,见屋角砌着一只石灶,心念一动,拿起灶上铁锅,右手握住锅耳,左手拿了锅盖,突然从窗孔中探身出去,向东瞧了一会,又向西瞧了一会。这么一来,他上半身尽已露在敌人暗器的袭击之下,但那铁锅和锅盖便似两面盾牌,护住了左右。只听得叮叮当当、的的笃笃一阵响亮,他缩身进窗,哈哈大笑。只见锅盖上钉着四五件暗器,铁锅中却又抄着五六件,什么铁莲子、袖箭、飞锥、丧门钉等都有。那锅口已缺了一大块,却是给一块飞蝗石打缺了的。胡斐说道:“前后左右,一共是二十一人。我没瞧见徐兄和两个孩子,推想起来,尚有二人分身对付徐兄,有两人抱着孩子,对方共是二十五人了。”程灵素道:“二十五人若是平庸之辈,自然不足为患,可是这一批……”胡斐道:“二妹,你可知那使雷震挡的是什么来头?”
《飞狐外传简介》第9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