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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上海解放的时候,他在病房里看到了英文报纸,很是惊讶。他给还在上海的陆少瑜写信,很快得到了回复,告诉他如果他要回来,还是很欢迎的。
他倍受鼓舞,在手术后还不到半个月,就着急着要回到上海。因为做了手术的缘故,孟青坚决的不同意,认为他需要静养,他却不肯等待,固执的要求回国。
振玉和玉瑛都想要和他们两个一同回国,还想要劝说她们夫妻两人一道回去。振玉的事,骆红花无法做主,可是玉瑛要回国,她却坚决不肯同意。
第340章
傅玉华已经在芝加哥定居下来了,因为他做手术的缘故,又特意来到纽约来为他做陪护。听说他要回国,就劝他不要着急,说:“我们可以等等看,看看情形到底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将来一同回去。”
傅玉声笑着说,“嗯,我先回去替你们看看,我去探探路。”
傅玉华很不以为然,他将陪护的人都请了出去,连孟青也不例外。
孟青有些尴尬,慌忙的朝他鞠了个躬,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傅玉声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赶走孟青,也有点不大高兴,却不能发作,只说:“大哥也太小心了。”
傅玉华坐在了他的床边,仍旧不肯死心,劝他道:“你一定要回去,是不是?你又不了解共产党的那一套。苏俄成立以后,原本的贵族和资本家,都被剥夺了财产,只有到处流亡,上海这样的人你见得还少吗?你回去做什么呢?到时候还是要被赶到国外。我是不相信中国能够有什么光明的前途,无论换哪个政党执政,吃亏的总是我们这样的人。”
傅玉声沉吟了片刻,翻开了床头的英文杂志,打开里面解放上海的照片,拿给他看,“我不相信这样一支军队,会和国民党一样。”那是解放军躺在街头睡觉的照片,平静而又安详。说实话,比他在国内见到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强上百倍。
傅玉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张照片,一时哑然,可他仍是不能放下心来,半天才说,“玉声,你是买办资本家,是共产党最讨厌的那一种人。你向来又和青帮的人来往密切,你不知道他们打死过很多工人,和共党有很多过往吗?”
傅玉声如何不知道呢?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的,他开的贸易公司收益可观,可却脱不开倒买倒卖,发战争财的恶名,不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写信回去试探了。只是有些话却不方便对他的兄长说。
他不像傅玉华,他看起来是个新派的人,骨子里却很念旧,对于财产又看得没那么重。他自认并不是什么共产主义者,可却对于社会底层的那些人充满了天然的同情,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初他和陆少瑜能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缘故。
他年轻的时候过于一帆风顺,只知道享乐,结果遭遇了几次变故,身体其实已经大不如前了。除却令他备受折磨的胃病,他的关节和肺都已经不太好。也许是在煤矿的那几年,也许是因为几次牢狱之灾,又或许是因为战乱,四处漂泊动荡,这些已经说不清楚了。可岁月的痕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身体上。
傅玉华说得的确不错,或许可以等几年看看形势再回复,可人生又有几个几年呢?又有多久可以等等看呢?况且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孟青和他一起,在这样一个城市,远离了他仅剩的朋友,他不会快活,孟青也不会快活。
他若是先走了,孟青独自一个留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岂不是更寂寞?
那片故土虽然满是鲜血和残垣,可新的国家已然成立。永京的坟茔仍在上海,除了他还有谁能去祭奠?少棋以身殉国,只有衣冠冢,连坟茔都没有,还有生死不明的杨秋心,只有他躲过了抗战,幸运的活了下来。他还要继续的躲下去吗?他凭什么舍弃所有的过往,就这样躲在这个遥远陌生的城市,苟且的活着呢?
傅玉声为了安他的心,便说:“少瑜就是共产党,她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别人我不知道,她我还不知道吗?你放心好了。若是真的象苏俄那样,我再来投奔你们就是了。”
傅玉华哪里说得过他?忧心忡忡,却也不能将他当真捆起来不许他走,所以很是无可奈何。他在上海的时候,也曾经接触一些共产党,不可否认他们的个人魅力,可对于赤色主义的恐惧,还是不能够令他下定决心回国。
最后傅玉声仍是坚决的要回国,傅玉华拦他不住,就放他走了。孟青一个人哪里能做得了他的主呢?最后只好不情愿的跟他一起去了机场,怪他手术之后不好好的养伤,却这样的匆忙。
骆红花不允许玉瑛离开,最后和他们同行的只有振玉。廷玉去机场送他们,满怀期望的说,等念完博士也回去为祖国效力。傅玉声听了很高兴,夸他说他很有志气,廷玉就笑,说:“怎么会?只是没出息,舍不得离开家乡罢了。”
孟青走前嘱咐他要时常的给父亲写信,廷玉答应道,“我会常给你们写信的。”
廷玉和振玉兄弟两人在机场拥抱告别,虽然数年未见,两个人却毫不生疏,振玉把自己在美国带的一块手表送给了他,廷玉当即带在手腕上,两个人搂在一起,看起来仍是是象小时候一样,那么的亲密。
飞机起飞后,振玉仍旧紧紧的把脸贴在机舱的玻璃上,用力的朝下看着,孟青难得的没有训斥他,反而沉默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振玉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说,“我想哥哥。”
《坐怀不乱的历史人物》第27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