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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却不愿如此同他对答。
自罗铁生後,似乎极少有人仅用一句话,就能激怒他的了。
沈梦搂抱着他,这念头似乎让他极为快意,他吃吃的笑了起来,轻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何燕常,你欠我那许多,你若是女子,要替我生养多少子女才能偿还得清?”
他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何燕常的腹部,就彷佛那里当真有他的孩儿一般。
何燕常见他之前的行径都极为清明,可此时此刻,却只觉得他行事疯癫,言语荒唐,心底不免有些发冷,想,这人不知又在谋划甚麽。
只是想起那时沈梦自火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眼中明明绝望不已,可是看到他时,却又放出光来,发疯一般的朝他奔来。那时那人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呢呢喃喃的只是说些疯话,教他不要离开,又说无论如何都认得他甚麽的,倒彷佛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一般。
当真,是装得极像的。
即便是如今想来,何燕常心底竟仍有些发颤。
沈梦又搂着他躺了一会儿,却突然站起身来,去之前脱下的衣裳里翻了翻,掏出一个细小的葫芦来,扒开了塞子,也不知是倒了些甚麽出来。
便又径直走到他身边,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後低头亲住了他的唇。
起初那一刻何燕常还有些迷惑,但片刻之後,那淡淡的清香味立刻让他痛恨不已。
这人口中所含,必是菡萏花药了。沈梦怕是早就暗中备下了一切,只等他如鸟雀一般落入网中。
沈梦捏住他的下颌,带着笑意说道,“何教主,你休要再想从我身边走脱了。此生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何燕常不想睁眼看他,却不能一直装作沉睡,他终於开口说道,“对着灭门之仇的仇人,你还真有兴致,沈公子。”
他的声音十分漠然,只是因了情事而变得沙哑,所以听着虽嫌疏远,却彷佛并不冷淡。
沈梦的唇边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听到他这样问,立时沉下了脸来,冷冷的说道:“那又怎样?杀了你?你只一个,够我杀几次?够我杀一百次麽?”
《西飞燕》十一
何燕常听他这样说,心中极痛苦,又觉得厌烦,便忍不住开口嘲讽他道,“沈公子,你杀不了小王爷,又杀不了我,只能靠着装疯卖傻保命。我若是你,真不知是要恨仇人多些,还是恨自己多些了!”
沈梦大约是不曾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立刻反问他道,“你觉得我是装疯?”只是脱口而出之後,却又话锋一转,逼问一般的说道:“你怎知我是装疯?”
何燕常失了耐性,想也不想,即刻便说道:“你若是当真疯癫,便该回淮安沈家才是,又怎会在这里死守着火场?”
沈梦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紧紧的凝视着他,片刻之後,才淡淡的“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这麽觉着的?”
何燕常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又道:“你既然装得疯癫,罗钦索性顺水推舟,放你一马,好顺藤摸瓜,寻到我的踪迹罢了,所以迟迟不曾动你。如今你寻到了我,只怕罗钦的人也不远了。你既然不肯解我的毒,难道就这样带着我逃命不成?”说到这里,何燕常似乎觉着极其可笑,终於笑了出来,看着他,缓缓的说道,“若是当真如此,沈公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沈梦嗤笑一声,说:“你太高估那个罗钦了,他不过是手下多些罢了,有甚麽了不起?”
何燕常言尽於此,不愿再与他多说,屏息养神,想着曹真曾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曹真看过他之後,想了许久,才十分羞愧的同他说道,此毒不能尽解。曹真说过,王府之毒极为精妙,是毒却又非毒。这世上万物,物性相异相克,皆有不同,此毒绝不致命,彷佛寻常之药,不过被芍药花种做引,才醉人深重,以至於浑身绵软,丝毫不能动弹。
那时何燕常曾问他:“此醉同醉酒是否一般无二?”
曹真迟疑片刻,才说:“只是相似,其实不同,不然用解酒的法子即可解毒。”
何燕常叹息一声,当时只想,此生远离荷花池即可。却万万不料多年之後,却会有今日。
沈梦将之前脱下的污脏旧衫扯坏扔进溪水之中,然後将何燕常的衣衫穿在身上,又用了宽袍将何燕常裹住,歇息了许久,才将他抱在怀里,看了看月亮,便朝山下走去了。
何燕常被他搂抱在怀里,无力的依靠在他的肩头,脸颊也不得已的贴在了沈梦散开的,仍旧带着湿意的长发上。
沈梦走得极快,虽然将他抱在怀里,又在山林中行走,却如履平地的一般。何燕常想起当年在教中之时,也曾感慨於这人习武的天赋,如今却只是苦笑。
沈梦走得随稳,却仍微微颤动,何燕常只觉得他的脸颊被那些湿润的发丝磨蹭着,让他痒得有些难受。
他被沈梦紧紧的搂着,听着沈梦几乎轻不可闻的呼吸声,突然想起那一日在香雪山庄之中。
那一日也是沈梦将他搂抱在怀,自湖面轻踏水波,直至湖心小岛,然後将他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
何燕常想,真是可笑,在那之前,他以为他甚麽都不在意,便是沈梦要取他性命,也可以随他去罢。
却不料不足月馀,他便改了心意。
沈梦突地笑了,却不曾停下脚步,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何教主,你还记得那时在香雪山庄麽?我把你抱在怀里,带你去天心阁,你那时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燕归梁》第12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