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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两旁都是农家、店铺,少有山,也没有荒地空林子。阿风渐渐沾了太多人的气息,变得无法分辨善恶,而陌生的人群总是让她恐慌。于是她干脆不投宿、不上饭馆,只在树林、破落庙宇和山坳里休息吃点心,连鱼也得用钓竿在湖泊里钓,一路上过得很是辛苦,几乎想回头。回庄里、据说义父要给她定亲,而母亲就是嫁了“定亲”的人才一步步走向死亡;若是回南方的山林,却总有不甘,她都没有见识过外头的世界,现在就轻言放弃不是她阿风的做法。
就继续流浪吧!
上官淳听到回报很是惊讶;更惊讶的是跟着阿风的人,不得好好的吃、好好的睡,着实辛苦至极。
“听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曾于悝很乐意为有苦衷的人提供帮助,前提是为自己和父亲效力。
“世子,那位姑娘恐怕不是身份遭遇上不寻常,而是,大约是身体上出了毛病。”如果他没有搞错,她的呼吸于作息都不太正常,很可能有什么病症,那样年轻的女孩,真是可惜了。但上官淳也没那个闲功夫为每个可怜的男女伤神,世上悲惨的太多,而那个叫阿风的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模样、武功修为已属不凡,相必是颇有来历。大风的风……
“先生,那个女孩好象对你很有兴趣嘛!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至少弄个身份什么。”送他个心仪的姑娘好长久的留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讨好这个生性略嫌淡薄的师傅。
“世子!”曾于悝最爱看他懊恼或是失色,当了不起的功劳一样,毕竟他才刚及冠,还存着孩子气。就不晓得这份纯真多久后会变得老练狡猾,那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就陪着、看着,做个称职的“先生”,直到卸下担子的那一天。
大湖面积甚广,周围的农人一般既种果树茶树、又打渔,日子大多过得去,至少比之阿风一路行来见到的穷苦人富足,有酒有肉有瓜果,女人们即使晒得略黑些,但有着光滑健康的肌肤,也很精神。
她就在水边,表演了手铁叉来叉鱼的本事,被渔人们当成知己,还灌了几碗当地自酿的米酒。薄醺之下,她和衣躺在甲板上,仰头望着明亮的星河,旁的人早已七横八竖歪在几条毗连的木帆船上睡着了。她贴紧轻轻晃动的木板,哗哗的水波刷过岸边的石礁,月光下看去奇形怪状;隐隐的、渔女软语娇笑那么的小心翼翼,该不是和情郎幽会吧,透着股子甜蜜。
合上眼,告诉自己,休息一下也好,不是睡。
然后,直到天亮,大家清醒以后做早饭的声响惊醒了阿风,她始终沉睡。
闷沉的中午,阿风满足的嚼着船娘替她做的窝皮儿,在传统的菜陷里加了去骨鱼泥和味道独特的野菜,让人食指大动。食欲不大的她居然吃下三大碗,抚着肚皮躺在被阳光晒热的甲板上打盹。来到这里以后,她连续睡了两晚,结果大白天的反而瞌睡。
不过一两银子就让渔家捧为上宾,真是美好的日子啊!
空气中有什么在流动,阿风敏感的惊醒,鱼儿反常的往水面翻腾。灰色的云压得很低,仿佛就在头顶。“要下雨了吧!”有人嘀咕。渔市已经结实,大家纷纷回岸上的家或是船屋,有风呼呼的吹来,大伙把船往岛屿上的码头靠。
就在阿风面前,一艘船突然被水柱冲上空中,重心不稳的又掉如湖中,而水柱继续往上、往上,越来越多的水卷起青色的旋涡,飞向云层间。
所有人惊呆了。“水龙!”有老人大呼,“百年不遇的水龙啊!”
“快救人!”众家渔人纷纷跳下水,把落水的船翻转过来,将人拉出水面。幸好这一家五口人都没死。
水旋涡不断上行,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千斤万斤的水又回来了!
这次是大块大块毫无章法的从云端下落,带来巨大的速度和冲力。来不及逃到岸上安全地带的人,连同船一起打落水。
阿风只觉得背上像被巨石压紧一般,如果不是船篷挡住、早压断了脊梁骨。但她也随着船倾倒水中。
一切毫无预警。
阿风谈不上有什么水性,但练武之人的闭气能耐总比一般的旱鸭子好上不少。从船里挣脱,从几丈深接近湖底的地方往上浮。前面有亮光,而她快撑不住了、狠狠喝了几口冰冷的湖水。就要死得如此莫名其妙?一股本能的不服使阿风脑袋一热,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大记得,只知道神智完全清醒后是在条大船上,旁人一脸敬畏。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是“乘风破浪”的在水面跳出来,踩着水像仙人一样飞上大船。
阿风苦笑,每次使出全力时,她都意识不大明白,可能是太集中意念于运气。当然,师父肯定是最高兴的一个,因为说明他教徒有方,一身轻功绝技她都学到家;而义父教他的剑法怎么苦练也耍不会,好好一套独门剑招成了软趴趴的舞蹈,弄不好他会给气得吐血……
编了个龙神附体之类的荒谬理由,阿风把身上剩下的几十两银子都留下,当作收留她的一家人的抚恤,毕竟一起落水,她没救起任何一人,女主人和最小的儿子都死了。虽然没有人怪她,因为水性最好的人也没活下,可她就是有种见死不救的负疚感。唯一的办法就是火速离开这些盲目相信她有神灵守护的渔民。
第3章
爱恋这样东西好象很麻烦,也很可怕。时不时的,义父会对着黑沙发呆,流露出孤绝的神情;这个时候,师父会对我讲,不要等失去了才珍惜,不过我知道他也一样。
上官淳得到消息是,那个不起眼的姑娘居然成了水龙的唯一幸存者,而一群长年泡在水里的渔民却全死于这场意外。眼线所讲,有人亲眼看见她踏浪而来的情形,他没有告诉世子,因为一方面渔民最信神明、往往夸大其词,另一方面,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最多他知道这姑娘的武功底子比想象的要好,但真要拉有着双清明大眼的女孩子趟这混水,于心不忍。
“先生,跟到一条中鱼。”灰衣的部下来报,说明有了眉目,也不枉白白牺牲不少忠良!上官淳对空长叹,皇亲国戚可以偷一个国家而逍遥法外让中等的官员去死,普通小贼偷了一百钱被愤怒的村民活活打死,官府竟然也称赞一声,因为省了他们不少力气。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就不知道现在看上去像忠臣良将的少年,二十年后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自己正在想法找罪证的人相同……
“我们这样总在外头拿几个四品五品官的罪证,终是搔不到痒处。”曾于悝并没有一般世家纨绔子弟的浮华,即使他外表像个公子哥儿,也是装了来骗人的。
上官淳很清楚这副倜傥的皮囊下,是怎样的精明与野心。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一份上,着实不容易。
不论什么人,要活下去总是要钱的。武林人更不能没钱,好的刀、剑以百两银子起价,还不是一般铁匠可以制得出;伤药、补药之类更是昂贵,因为那些药材都要从千里外运来,再制作成粉剂、膏药,一小瓷瓶得好几两,而以前阿风用来抹平伤痕、平滑肌肤的膏药,药铺子里根本就没有卖,据说只有京城里才有,跟金子一样贵,是专为千斤贵妇们备的。
《阿风心声全集》第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