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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兰特眼前立即浮现出圣父所指的那副图画,手抄本上的图完全由手工绘成,也难为绘画者能用红蓝两色的简陋墨水画出那样精细的图画,人体的一切都被赤|裸裸地摊开在纸张上,摒弃了美丑、高矮,甚至无法辨别性别,被剖开的人只是“人”之本身,脱去了所有附加品之后,那些血淋淋的器官、血管、骨骼看得人胆战心惊。
说实话,费兰特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样细致地将它们画下来,就像是在研究什么珍宝。
“尤里乌斯向我推荐了这个人,我总应该去见一见。”拉斐尔补充了一句。
那本书是尤里乌斯选择后送到他手里的,在将书交给教皇时,他一定会先看过一遍,连费兰特都觉得离谱的东西,文学造诣深厚的尤里乌斯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还是将这本《自然科学与人体医学》给了拉斐尔。
这就是一种无声的推荐。
尤里乌斯认为这本书绝对有过人之处,连那些混乱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都无法抹消其中的光彩,而拉斐尔也有同感,所以拉斐尔将作者的名字交给了费兰特,让那群可爱的小乌鸦帮他去调查。
听见那个名字后,费兰特眯起了眼睛,幽|蓝的眼睛里冷光一闪:“秘书长阁下的推荐?”
他的语调有些奇怪,拉斐尔捕捉到了这点异样,以为他在警惕尤里乌斯安插人手,于是叹了口气:“不要想这么多,尤里乌斯非常理智,而且这是我自己的判断——你警惕他似乎超过了信任我,亲爱的。”
他的语调尾音下压,淡紫的眼睛幽幽地看向费兰特,眼神里不带什么情绪,但他沉默望过来时,那种冷淡的压迫感就前所未有地冲击而来,逼得人一定要清空自己的所有思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都掏出来,去证明对他的虔诚。
费兰特微微睁大眼睛,一种即将被审视、分割、抛弃的恐惧涌上大脑,他什么也没想,立刻否认:“不,我没有这样想。”
拉斐尔没有说话,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得费兰特都忐忑不安起来,他才轻声说:“是吗?”
他没有等费兰特回答,伸出手轻柔地捧起费兰特的脸,鼻尖抵着费兰特的,近距离地望着那双海洋般浩瀚的蓝眼睛:“我希望你信任我,将你的一切,包括恐惧,全部都交给我,我答应过你,会让你看见你期望中的那个新世界,而代价是,你成为我的所有物。”
他第一次将话说得这样直白,然而正如他所料,这样的直白并没有令费兰特抗拒,黑卷发的青年反而感到了安全,就像是被驯化的狼犬,接触到颈圈智慧让它有被掌控的安心——这意味着他不会被放弃、不会被扔下,永远有人对他敞开怀抱,永远有人接纳他的丑陋、罪恶、不堪和卑劣。
这是多么巨大的幸福。
“是,我属于您。”费兰特重复了一遍,温顺地闭上眼睛。
他有着继承自母亲的绮丽五官,女性化的容貌被男性特征中和成了更为诡谲的美,只不过他平日里总是冷着脸,卷发和兜帽遮住了大半五官,身上带着刑讯室那种冷森血腥的气味,很少有人敢直视他,当他闭上眼睛时,那种温顺柔和的气质便冲刷掉了森冷的倒刺。
拉斐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接纳。”
还记得这本书在哪里出现过吗,庭审的时候拉斐尔用来消遣的读物。
圣西斯廷一世日记:实不相瞒,我看这本书前半部分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被疯了的野马围在一起踩踏了无数遍,那些疯马还试图在我身上举行一场歌剧表演,如果不是尤里乌斯只给我带了这一本书,我一定会把这本东西扔进老鲁索的嘴里,至少算是给垃圾分类了——说真的,我怀疑尤里乌斯把它带给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被它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第52章黄金衔尾蛇(二)
教皇的车队在三天后的傍晚抵达了瓦拉多市,他们将在这里休整一天,然后乘坐列车前往罗曼首都别勒黎,瓦拉多是教皇国边境靠近罗曼的最后一个城市,因为毗邻罗曼和其他自由城邦,所以商贸业非常发达,城市里光是银行就有七家。
市长从一位男爵那里借来了他的度假城堡,勉强将教皇和他的随从们都安顿好,拉斐尔洗了个澡,顶着有些潮湿的长发从楼梯上下来,一楼的大厅里分散着站了几名黑衣修士,壁炉前摆了两张软椅,费兰特站在空椅子边。
拉斐尔走过去,在费兰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费兰特扭头看了一眼,目光里露出一丝无奈,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绸带,将拉斐尔的长发系起来,他的动作熟练到令人惊愕,好像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拉斐尔堪称乖巧地任他摆弄自己的头发,带着好奇和探究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那张扶手椅上的人。
那是个女人。
但是从第一眼上看,实在很难辨认出她的性别。
她的头发剃得比寻常男性还短,像是胡乱修剪的稻草茬,长短凌乱地顶在头上,一顶破毡帽遮住了大半脑门,露出一双格外有精神的蓝眼睛,颧骨高耸,下巴削尖,面部轮廓带有男性似的刚强,身形消瘦,裹在一件男式的宽大短罩衣里,下身是用草绳扎在腰间的长裤——她实在不是一个能令人赞颂美貌的女人,不如说,按照时下的评判标准,这样长相近似男性的女人可以称得上是丑陋不堪,尤其是她似乎也没把自己当成女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情,都透着男性化的攻击性。
《逆位教皇爱情代表什么》第1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