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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下这么一句话后,秦通推开沈放,大步走到正厅,然后抓起西装上衣和装稿子的文件袋,摔门而去。沈放听见秦通开车离去的声音,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床单。他打开水龙头,用力洗了把脸,随后,他关上了水龙头,边用袖子擦着水边走向珺玮的房间。
虚掩的房门对沈放而言好象一堵厚重的墙,他想推开,却控制不住手的抖动。他不知道珺玮会怎样对他,这种恐慌甚至强于心脏病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的恐慌。
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门,但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门的珺玮。
珺玮醒着,而且相当清醒,刚才沈放的声音和秦通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楚得很。他并未起身出去,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争吵到秦通的离去,再到现在沈放站在门口。屋里很安静,只有沈放重重的呼吸声和钟表的滴答声入耳。
沈放沉默了许久才走进屋,他走到床边,脱了外套和鞋,然后上了床。他从背后将珺玮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胸膛毫不留空隙地贴在珺玮薄瘦的背上。他闻着珺玮身上的香气,却总觉得仍能从这香气中嗅出一种血的腥味。这种错觉让他紧紧闭了眼。
“我现在是真想跟你过一辈子!”
沈放没有等到珺玮的回答,好久之后,他抱着珺玮的手又开始发抖:“你别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珺玮轻轻动了动,将自己的右手覆在沈放的右手上,然后握住。他把沈放的右手拉到自己的唇边,闻着他指间残留的香烟味道。
“你没戒烟。”珺玮的声音很轻,轻到让沈放几乎没听见,可就当他想问时,珺玮舌尖的动作却让沈放住了口。他轻舔着沈放的指头,就像猫一样,然后,当舌尖移到沈放的右食指侧时,他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沈放一下子叫了出来,他绝想不到珺玮会咬他,一种钻心的疼痛刹那间闯进了他的每一条神经。
但是后来,沈放没再叫第二声,他死死地抱着珺玮,左手紧攥着珺玮的衣襟,直至掉了两颗扣子。他觉得自己没脸再叫出声来,所以就任由珺玮这样咬下去。
殷红的血渗出来,沿着沈放的指侧滴下,沾在新换的干净床单上,沾在枕套上,也沾在珺玮的唇角。
紧跟着滴落的,是珺玮的泪水,咸咸的泪落在伤口上,一种让沈放快要无法忍耐的疼痛。
在珺玮松开沈放的手指后,伤口仍旧相当疼,留着深深齿痕的食指在神经性地发抖,血不停地往外渗,从被牙齿割破的皮肉往外渗。
“你丫不是人!”
声音虽然低,却相当清楚,宛若一记耳光打得沈放有些耳鸣。
他头一次听见珺玮骂人,带脏字的骂人。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珺玮没有再说下去,他从沈放怀里挣脱,起身坐在床沿,胡乱地擦着眼泪。
沈放也坐起来,他轻轻摸了一下伤口,立刻感到一种钻心的疼痛。血已不像刚才渗得那般厉害了,伤口周围呈现出一片令人作呕的暗紫色。
“珺玮。”
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沈放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心里积了太多的话,但化为言语,却只剩了一个名字。
两个人一直沉默,屋里静得让人压抑。一直过了好久,直到沈放的伤口不再渗血,珺玮也终于止住眼泪时,沉默才被打破。
沈放靠近珺玮,从背后将脸上仍沾着泪痕的男子抱进怀里,这次他抱得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到显得悲哀。
他吻着珺玮的颈侧,然后又将吻延至肩膀:“要是我死了,你想留点什么当个纪念?”
珺玮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
沈放也并未继续追问,他放开珺玮,然后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摘了下来,他的右手仍在发抖,就这样颤颤巍巍地,他把吊坠给珺玮戴上。
“我没别的,就只有这玩意儿,你好好收着吧,以后千万别忘了我,要是连你也忘了我,我真是白死了。”
珺玮的嘴唇有点哆嗦,沈放的话实在是让他受不了。低头看着精致小巧的吊坠,他咬紧牙关,闭上了眼。
白金雕成的吊坠,雅致中透出气势。耶酥钉上十字架,虽是很普通的造型,可在珺玮想来,这吊坠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耶酥是为了救赎人类才牺牲自己的,那现在谁来救赎他和沈放呢?不停地伤害彼此,不停地忍耐、争吵、流泪,不停的强迫自己咽下心痛。这样自作自受的人们,恐怕已得不到救赎了吧。
人有时真的很可悲,总是陷入苦痛不能自拔,不懂得摆脱束缚,不懂得舍弃过往。
蚕作茧自缚,终究要自己咬破才能羽化,壁虎受到威胁,终归要断尾才能逃生,蚕若不咬破茧,只能窒息而死,壁虎若不断尾逃命也只能一命呜呼,即便艰难痛苦,也还是能获得生存的可能,只要懂得舍弃,懂得摆脱。
相比之下,人尚不如壁虎和蚕,舍不得舍弃,不懂得摆脱,最终只能在自己织的茧里窒息,只能因为不想忍受一时之痛而丧命。
造成这一切的又是什么呢?是爱?还是本性的自私与贪欲?
“我真不知道……”珺玮似梦呓般低喃。
从一开始就是珺玮在宽容沈放,到现在还是如此。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容忍,沈放总能在珺玮这里得到最大限度的默认。他到底有多少次得到默认?他到底还有多少次可能得到默认?
“你到底要干吗?”又是一句低喃,仍旧仿佛梦呓。
《烟花儿童画》第5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