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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惦记二少爷”。那个男人,就是从这句话开始,让他一点点乱了阵脚。并不是胡说,或者装可怜,然而作为一个少爷,一个吃喝穿戴都还算可以,至少比平民百姓家好得多的,按理说应该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桂秀峰从来没有听任何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母亲也许说过,至少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过,但母亲的表达对他而言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他不是不懂得感念养育之恩的,他只是不会因为母亲对他的惦记而心里乱跳一气。
是的,宗政良的惦记,让他心慌。甚至可以说,那不是心慌,那是心动。
而心动的实情,他真的是好长时间之后才乐意承认的,在那之前,他都宁可相信自己不过就是被肉麻的话恶心到了而已。
就算脸上的红和热不会撒谎。
宗政良没有戳穿他。两个人维持着有点怪异的尴尬,和佯装的平静如常。
直到几天后,说是自己的衣裳已经到了去取的日子,桂秀峰让宗政良开车,带着他去了前门瑞蚨祥。
店里伙计一看是他来了,自然不会怠慢,纵然不得宠,毕竟也是个少爷,而且还是黑道少爷,不好好伺候着,要是传出去什么坏风声,怕是要三更半夜莫名其妙门脸儿着火了吧。更何况,哪个和钱有仇?这么想着,伙计客气到有点儿低三下四的程度,弓着背,把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桂秀峰请进了贵宾室,好茶奉上,然后喊来了戴着圆眼镜的老裁缝。
老裁缝态度没那么低声下气,但也一样低头弯腰说话,把手里那件雪紫色缎子面儿棉服小心展开,他示意给对方看。
“照二少爷吩咐的,袖口剪短了半寸,领子也没加狐狸皮镶边。”慢条斯理说着,老裁缝指了指旁边挂着帘子的小里间屋,“劳烦二少爷换上,我看看是否合身,需不需要再改改。”
“行。”点点头,目前为止对于新衣服还算满意的桂秀峰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宗政良,就直接抓过衣裳,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换衣服的时候,他听见外头有人交谈,应该是老裁缝在跟宗政良搭话。仔细留意了一下,发觉内容颇为无趣,不过就是这位先生哪里人,这位先生好高大之类不咸不淡的话。但随着交谈变多,直到出现“这位先生身形标致,只穿西装着实可惜,不如裁两套像样的长衫,穿上必定另有一番神气”这种话出现,桂秀峰才终于决定喊停了。
“你进来一下,帮我整整领子。”面无表情撩开门帘,那少年命令着。
老裁缝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错在哪里,只好赶快噤声站到一边去了,宗政良皱了皱眉,迈步走到更衣间门口,略微低头,走了进去。
但桂秀峰并没有让他帮忙整理领子。
“你跟谁都能聊起来吗?”那少年斜着眼看他。
“……”大约知道这份儿火气因何而来了,宗政良想笑,又没有,一声喟叹,他干脆反问,“二少爷刚才听见我说话了?”
这样的反问够大胆,却也有点正中靶心一样的“特殊疗效”,因为桂秀峰不知怎的,被那么一问,居然从想怒,也变成了想笑。嘴角压制了好几次,还是不甘心地挑了起来,那少年“哼”了一声,自己扣好了领扣。
“不许顶嘴。”他说。
“二少爷不喜欢有人跟我聊天?”宗政良试着问,即便他已经能感觉到答案是什么。
“我是不喜欢有人对我的人盘问个没完……”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才发现里头包含的意思着实有几分引人遐想,不肯承认的桂二少爷磕绊了一下,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为了掩盖表情变化而低下头去不看他的男人,干脆豁出去不打算假装自己表达无误了,“不用一脸想入非非,你是我的司机,我的保镖,你整个儿人,整条性命,都是我的。”
被那么一说,宗政良有几分惊讶地瞪大了眼,但他没有表示反对,相反的,桂秀峰的脸红,和尾音里的轻颤,都让他想要再多听几句逞强的领土宣言。
“就是说,我拿了桂家的钱,便是桂家的人?”
这样的提问方式颇为狡猾,效果也相当明显,因为那少年一边低头拽袖口,一边当即回应说:“不是‘桂家的’,是‘我的’!”
好得很。
总算一个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宗政良点点头,没有再辩驳半个字,而是抬起手来,把有点要松脱的领扣帮对方重新扣好。
老实讲这个动作有点太过亲昵,若是十分纠结于自己的身份地位的人,怕是会当即打开那双胆大包天的“下人的脏手”,但桂秀峰没有,他并不觉得宗政良是下人,他早就不那么认为了。如果非要找到个拒绝的理由,那就是这男人手上温度太高,让他从喉结都开始被传导着逐渐发热,怕热的少年往后撤了半步,白了对方一眼,看了看对面高大的穿衣镜中的自己,然后有点生硬地直接转移话题。
“你一直穿洋服,不觉得太硬了吗?哪儿哪儿都有棱有角的……”
“习惯了就好。再说,洋服更适合这个。”掀开衣襟,示意了一下里头暗藏的枪匣,宗政良微微侧身靠在门框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略作思考,继而稍稍眯着眼,看着镜中的桂秀峰,看着那一身如水的雪紫色丝绸的年轻男子,迟疑片刻,终于把想问的,问出了口,“二少爷,可能……对你而言实属冒犯。可我还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喜好’的那件事……是‘无伤大雅’?还是‘罪不容赦’?劳烦二少爷无论如何,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桂二少爷正当年剧透》第2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