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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知其昔日闺愁。凤梧谓曰:“少时乳臭,累及阿姊。自到东都,且闻且看,时局须臾即变。身处浮华,当谋事在己。归夫傢庸知非福,不作儿女姿态。”

八月初八癸巳,郡公与褒信郡王、许王、廷基打马球。许王普,景宗第五子。性狂诞,嗜马球,以击穿人目为乐。时人恨曰“马贼”。

筑场四面,壮士疾呼。郡公乘骊马,东驱西突,奔如流电。飞扬月杖,击球空中。许王夺鞠,纵马疾驰,连击数十。至昏,数换球衣,而第一筹难下矣。及夜,诸公拥呼卢。褒信郡王九撒悉至六,不展衆兴。于是张灯唤妾,报雠谩欺,恣乐达昼。期间若有召,郡公整衣,出门色即改。左右慎畏之。

十五庚子望,仲秋。是夜清朗,凤梧从恒良谒郑王宅。时郡王、郡公、弘载、女眷皆在。郑王孰视凤梧,而谐恒良曰:“素闻沉九郎傢女姿质天挺。养于深闺,患人识之耶?”

及宴,引衆归内堂。郑王南向坐,恒良西向坐,郡王北向坐,凤梧次东,郡公再次。倾酒数巡,妓妾歌舞,不胜欢娱。席上喧哗,凤梧谓郡公曰:“去年我次荥阳,得遇汝师。”郡公奇曰:“何以知吾师?”凤梧曰:“数年前见于沉宅。彼时还为沙弥,步趋慈师。今肩竟与几宽矣。”郡公忘却,少有惭色。又问慈师近况。凤梧曰:“承邀还乡,思量于官寺传译。”郡公怅然:“既别,无一日不念。将奏请师入大报恩寺翻经。”凤梧因问还俗之故。言语间,渐近坐。郑王笑谓恒良:“汝二娘已择吾傢四郎矣!”遂命人取雁以定。

郑王酣然,取宝筝弹“西番曲”,自言:“真定入番时所作。弹之如见当日悲象。诚哉!是故战也苦,和也苦。”

次日,郡公府以合驩、嘉禾、河胶、九子蒲、宋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干漆,送至沉宅。是为纳采。

问名,吉。又择日,筮者云:“今年不可。”

时皆複册立焉耆、龟兹、于阗国王。授衆部首领可汗号。薛灵哥自危,乃招集怨衆。十一月十一乙丑,杀莫贺都督范约,谋袭庭、西二州。庭州刺史鄢绩坚守。薛灵哥西走,击破西突厥泥孰可汗,建牙于碎叶,自号沙佗钵可汗。处月、处密诸部附之,将兵数十万。

景宗于双曜亭观打球。内园供奉争骋为之。击伤者血溅地面,旋即除净。有坠马不起者,曳退。更传呼云:“人来!”上大悦,赐胜者以下金银各有差。

郡公既出,不乐。何进问,乃云:“大丈夫千金之躯,岂伤游乐哉?”

及函马来,郡公请征。使从弓月道行军总管石泰、冯荡,授鹰扬校尉。

十二月十二乙未,洛阳月蚀。俗为虾蟆所食,满城击鉴救月。凤梧有诗:“罗衣解明月,铠甲讨群凶。海内三千裡,天涯自可逢。”

天载三年

二月初三乙酉,师出西州。天大雪,遂下营。郡公检校军营。天暝,五色旗难辨,与各营兵自划标记,务使指麾分明。后二日,积雪三尺,人多寒冻,士气少衰。石泰惧事不成。长史武慈仲观天象,言“后日晴,十日内东风。”郡公曰:“天时已至,若仿周王,必违圣图。贼凭怙山川,是以用兵乘击其衅。”又酹酒自誓,谓诸营曰:“天若试我,我心如石。言三日内必晴。”后日果大霁。七军传:“速乎天命,归与郡公。”由是将士深服。高张旗帜,顺风长驱。时处月酋长阿史那瑟罗固守弓月城。石泰分道遣军,擒斩瑟罗,俘处月、处密叶护俟斤七十馀人,斩首六千馀级。三月廿二甲戌,大捷欲还。冯荡劝乘机迫入贼牙。石泰曰:““传”曰: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我军始进,便有天雪之患。转运之劳,负担之重。所耗已多,恐损前功。”郡公以剑指地,曰:“此非吾境,力战与否,悉在我等。”乃帅精锐二百直趋碎叶,命冯荡整顿随后。时薛灵哥猎千泉。叶护栗劲守城。诸将业业不安,栗劲喻曰:“其士卒步涉千裡,人马疲困。我与诸君据高城,以近待远,以主制客,此力势也。”乃偃声,佯以虚弱诱师。郡公谓何进曰:“蛮夷习兵法,不过一二,尚不足诡。”是夜,去地数裡,使一百人鸣钲鼓。贼将告王师至。栗劲辞色傲然:“汉人若隻如此,我定胜耳。”后一日,又使二百人大鸣之。虏以为援兵云集,失出取之机。栗劲潜遣游奕刺探,皆为郡公所杀。质明,郡公令士卒不得辄动,乘马独出,与虏临水而语,诘其背义,又以实利相劝。诸将动摇。俄而,冯荡帅军至。栗劲知势去,乃请降。郡公抚其首:“汝亦俊杰。部衆因尔得不杀。”栗劲流泣:“固天所以宾我也!”上下皆服。複将精锐,趋千泉,追击薛灵哥。斩其大父阿波道,长子颉必,所杀虏一千三百七十级。薛灵哥帅侍从千馀人南走。八月初十己未,诏班师。

是年四月十九庚午,上召郑王宴,言文德太后生前事,不胜悲泣,举酒数巡。侍者奉完胾,不置箸。王不怿,顾谓尚食取箸。上笑曰:“弟不见我亦然乎?”王稽首谢上。及出,战战栗栗,汗出如浆。五月初五丙戌,背生疽。凤梧以子妇礼供事。

某日,王妃忧念郡公。凤梧慰曰:“四郎既勇,必有才配。”比还,凤梧潜语王向:“王妃忧色,不似平常。汝且察之。”

六月,都内悉闻捷报。

七月初八戊子,上御仁寿殿,群臣及张涣俱出,留繁冀、邓克、王翰之、纪慎、沉恒良,谓曰:“朕闻前人:忘缘祛天机,脱屣恨不早。宸极日久矣。郑王胞弟,天性淳良。今欲传位郑王,卿等何如?”诸臣莫敢先言。王翰之进曰:“皇朝之兴,父子相传,未有逆革。愿陛下深思之。”纪慎进曰:“陛下春秋鼎盛,普天傒心,四方景仰,岂可轻移宸极,骇动人情乎!”繁冀、恒良等进曰:“稽之古代,皇储正统。夫辄改昭穆者,皆是祸福所由。请陛下慎翰之之言。”上怃然曰:“庄无能,培失道,普狂狷。盖子女如是,以朕寡德,心诚哀悒也。”垂泣湿袂。繁冀等请上所欲。上曰:“欲立周王,然实冲幼。”诸臣曰:“周王仁孝,纪妃柔德,民望属久矣。”上曰:“天下属心,不知外朝何如?”繁冀曰:“乞陛下召试百官,有异议者,臣请斩之!”上乃御治政殿,召文武五品以上,谓曰:“诸子中,谁可为嗣者?”衆皆呼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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