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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七己亥,至兰州,大陈兵,帝亲讲忠君道义。
七月初二癸卯,诏贺胤、冯荡并突厥部落讨于阗。尉迟光穷蹙,自举逐黎泰,率衆万馀口归降。战后,秣马死在槽,皮肉出市,肉钱付军司,协调各军支用。
廿八己巳,于阗、疏勒、勃律、新罗、南诏使者来朝。鸿胪图奏其山川、风土。三十辛未,宴行殿,盛列文物,奏十部乐。乐讫,殿上奉觞上寿,帝举酒曰:“四海一傢,自古罕有,当共敦友好。若有背信者,天下共诛之!”山呼万岁。
三十辛未,改勃律城为吉多都督府,授索珂罗六州诸军事及都督号。部衆赐名“远归军”,以捍吐蕃。贺胤拜左骁卫大将军,检校陇右提督。提督号自此始。
八月初一壬申朔,大赦天下。诸傢缘坐在流所者,听还乡。并诏:西巡所经之所,百姓临时差科,供顿辛劳,给複二年。
时后未随帝西巡。八月,旱,京师米贵。白安民留守长安,议运河阴、太原、恒丰等转运仓米入京都。运送交纳,勒百姓自出脚钱,皆以为苦。
后谓安民曰:“关内供给,国之大事。清平元年大饥,公告籴解难。然随兴随罢,并无定制。一旦藜藿不继,又将百裡扶持,奈何便利?”便于京、东二市置义仓,及义仓督。将作大匠蒯知远疏曰:“臣闻古人置义仓之初,无一不以为良法。丰凶持平,缓急有权。官以其敛民,除正租以外,更索加耗、函脚、仓窖、裹束诸费。名为利民,何以先病民哉?”右拾遗杨登新曰:“其弊不足以利民,亦不至于病民。“礼”言:国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也。积谷贮粮,备荒之策,不可不处虑远耳。”后自是求远利之计。水部郎中刘挺密奏:“水利之事,首善可为。”
九月十四甲寅,圣驾还长安。
十五乙卯,召刘挺入见。帝问之,挺曰:“天下水利,三辅之外可为,三辅不可为。”帝问:“何故不可为?”挺俛伏曰:“昔汉造白渠,溉田一万四千五百馀顷,收皆亩一钟,由是沃石川河以西,靡有凶年。然有者竞造私碾,捣麦兴利,壅泥塞渠,坐视杀势而不救,至今止溉六千馀顷耳。”帝问有者谁,挺曰:“两京帝城,近亲近臣。”
会尚书右丞萧士惇稽水部用水,季夏以来,坝口违开,奏其渎职。帝睹视其奏,麴元观在侧曰:“凡水有溉灌者,公器不得与争其时。刘郎中明知故犯,任用馀水,或民水已无可用也。”帝怒曰:“天下河流,竟截为傢私哉!”后亦恨曰:“关畿尚如此,远州何如?”诏令大理卿司马详、京兆少尹赵绰、雍州长史殷合严鞫之,按贵戚贪刻者百馀人,商王、恩德夫人、白安民及僧尼等咸系其中,县令不乏通利者。
商王入见,两股战不止。帝曰:“兄弟手足,失不可複得。汝识我意,当为衆先。”令退,商王即日悉毁其碾。
恩德夫人请谒,后不见。
赵绰固请奉法,帝善其言,坐赃者削爵土。太后涕泣求情,绰抗之。绰体硕,时人谓“绵肚铁面”。
安民入见,跪不敢起。帝抵“河水通志”于面前,安民愧甚。翌日,贬河阳县令。
时县令吏人下狱,多瘐死。内外震惧。新息县令豆卢寓应旨,破豪傢水碾,利民田百万顷。
十月三十己亥,诏曰:“自今事非必须秘密者,皆令对仗奏闻。”
十一月初一庚子朔,遣监察御史王益良安抚碎叶,突厥馀衆归附。置絜山都督府,以其首阿史那贵为都督,设天绥军。由是四镇皆複,屯兵二万于安西。
初九戊申,碎叶大雪。夜,疾风晦冥,万物荒落,隐有孤雁哀鸣。戍人执火趋之,帐外寒色一片。无形无迹,衆皆惶惶。其声如哭如诉,似云:“无所归,无所归。”
十九戊午,冯荡拜上党郡公。
十二月初七乙亥,王向卒。帝后悼之,谓侍臣曰:“王将军于国有功,当褒赠。”乃赠左金吾大将军,谥曰“恭”。给舆,护丧还乡裡。
廿三辛卯,帝亲录系囚。有罪者逾于往年。帝问其故。司马详曰:“百流系于一源。人主好宽则宽,好严则严。是以群臣惧被谴,揣度上意,密织刑网,宁错入,不错出。”帝于两仪殿验其状,情可悯者,将纵之。时后侍帝食,不御酒肉。帝问,后曰:“妾偶减膳,陛下觉之,以其非常也。今陛下纵囚,偶一为之,不为常法,若屡为之,犯罪者得脱,此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惕其为常也。”帝投箸,曰:“非皇后不闻此言。”明日,帝谓群臣曰:“刑法至重,依律覆奏,思之详熟。有据法当死而情可矜者,录状以闻。”
清平六年
正月十八丙辰,驾幸骊山温汤。春寒浴暖,漏断梦惊。帝后谈夜,烛烬晏行。廿三辛酉,还宫。
二月二十戊子,吏部铨选毕。比入谢,帝悉召县令于两仪殿前,深诫曰:“县令者,善恶尤系于民。举措一失,百事皆废。民不蒙泽,则离心,离心则积怨,积怨则乱上。朕每念及此,无不惕然。”
三月初一戊戌,迁赵绰为京兆尹。
廿五壬戌,大报恩寺主事能仁隐没寺中什物。绰鞫成具狱,计赃直绢三十疋以上。以能仁为官寺主,依俗律加罪二等,判流二千五百裡。僧尼忿且惧,纷传:“如今不管他人蚤,来日侬痒谁为搔?”
时高僧源正、照佛皆表称“沙门不与百姓同科,乞依僧律治之。”义慈病中叹曰:“法门清净,奈何!奈何!”然迫于衆,进表曰:“凡僧早出尘表,弘扬大猷,生人宗仰,未免动行枷杖,亏辱尤甚。义慈性命危浅,恐不见天颜。谨拜表闻,不胜兢惶。”
《帝后书》第2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