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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柳荫深处,一个青袍人正急匆匆地赶路,听到这阵笑声,他猛地愣住,腾腾腾地倒退着撞上一棵大柳树。

第20章绝爱

衡锦笑得放肆一下子惊醒了背上的天宝,天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丝幽蓝的瞳光哗地映亮了昏黄的暮色。

“阿爸……”天宝哼唧着,因为被吵了好梦,哼声里带着一点哭音,他悄悄地将大拇指含到了嘴里,极之俊美的小脸儿也苦巴巴地皱成了一团。

幸好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酒肆的门槛边,明霄抬头一望,见望竿儿上悬酒幡儿,写着‘喜相逢’三个字,不禁笑了,一边拍抚着天宝的肩膀,“小宝,咱们有缘,今日又喜相逢了呢。”明霄说着就将天宝的胖拇指从嘴里拿了出来。

“呵呵呵……”天宝看到明霄,大眼睛倏地亮了,咧嘴咯咯咯地笑起来,“虫虫……虫虫……”天宝叫着,眼眸转动,四处搜寻着虫儿的身影,左看右看也找不到,天宝弯起的嘴角瘪了下去,眼看着又要哭了。

“你们走后,小宝就一直吵着要虫儿,今天才好点。”衡锦走到四门通敞的厅里坐下,从背上解下天宝,明霄一手接过天宝揽在膝上坐下,“天宝乖,明天叔叔带虫虫儿来看你可好?”

天宝直愣愣地盯着明霄,一听这话,两个小巴掌立刻啪啪地拍响,“要虫虫……要……要虫虫……”天宝形状优美的小嘴唇又向上翘起。

“没出息!”衡锦闷声低喝,眼神却异常温和。明霄低头梳理着天宝纠结的长卷发,“喜欢和虫虫做朋友就是没出息呀,这个阿爸太武断,是不是呀,小宝?”

“嗯……呵呵呵……阿爸……小宝要虫虫……”天宝努力点着头,舒服地仰靠在明霄的怀里,眼巴巴地盯着衡锦,仿佛要得到他的首肯一般。

衡锦双眼微眯,“好,阿爸答应……”衡锦的话音低微,却好像蕴蓄了某种神秘的能量,明霄心里一颤,这……怎么听着像个盟约?

“各位吃点什么?”小二殷勤地走过来询问,双眼滴溜溜地瞄着秀逸无双的明霄,看到他身上穿着羽纱浅杏色夏袍,心知这位公子绝非凡人。小二还在感叹,就觉两道冰冷的视线刺在脸上,小二惊得一跳,双眼斜扫,——啊哟妈呀!他一下子看到衡锦正阴森森地看着他,那目光简直比腊月寒雪还要刺骨!小二立刻垂下眼眸,再不敢盯着明霄乱看。

“香干水芹,鲈鱼烩,腊味双蒸,苜蓿杂炒……”明霄并无太多外食的经验,他凭着那天和衡锦用膳的印象报出衡锦喜欢的菜肴。

小二擦擦汗,哈着腰恭声说道:“公子爷呀,咱们东安涞河里没有鲈鱼,换个鲶鱼烩可好?而且,咱们店小做的恐怕不合爷们儿的口味,您们多担待些。”

明霄转眸看着衡锦,以眼神征求他的意见,衡锦心内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近似于感动,明霄点菜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明霄是按照他的喜好点菜,如今这样小小的一件事明霄也想着征求他的意见,当真体贴。

“萧公子决定吧,我和天宝吃什么都行,我们不忌口。”衡锦自觉自己在饮食上并无偏好,当然蜀菜更和口味。一直吞咽着口水的天宝听到这话,立刻仰起小脸儿,不客气地吩咐着:“肉肉……小宝要肉肉……”

“呵呵呵……”明霄听着孩子的馋言馋语,忍不住嗬嗬地笑了,这次连衡锦都哭笑不得地摇头,“就知道吃肉……”嘴里批评天宝,衡锦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好像真的有几天没吃到肉了。

“就换成鲶鱼烩吧,其他的不变,再加一个蜜炙火腩,尽力做吧,不碍事。”明霄看出店小二有点诚惶诚恐,立刻开口宽慰。

店小二又抹了把汗,感激地看看明霄,生怕被其对面的那个大爷怪罪,立刻转身退回内厨。

“多吃肉肉才能长得快呀,来,小宝张嘴,让叔叔看看你长了几颗牙?”明霄一味偏疼着天宝,“哎呀,真好,小牙都出齐了呢?”明霄扭头察看着孩子的口齿,神情极其慈爱,衡锦近乎享受地看着明霄和天宝,只觉现世安详岁月静好,在他残存的极有限的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又或是那纯粹是他的臆想?

“萧公子,我看你太惯孩子了,恐怕比虫儿鱼儿的娘亲还惯着他们。”衡锦难得有闲谈的兴致,他也不记得自己和别人这样闲谈过。

明霄听了这话,窘迫地飞红了面孔,“嗯……咳咳……可能……可能是这样的……我在天宝这个年纪就没有娘了……因为幼失母慈……所以我不希望孩子们有任何遗憾。”明霄说着将天宝抱得更紧,好像这便是幼年的他。

衡锦了然地点点头,闷声说道:“我阿妈也死的早,我只记得她把我背在背上在破屋里来回的走,蜀地冬天阴寒无比,这样走动我们母子可以暖和一些。”这是衡锦仅有的关于童年的记忆碎片,那种阴冷,现在想起来还像冰针似的往四肢百骸里钻。

明霄倏地抬起头,感同身受地望着衡锦,“我也记得姆妈常常将我背在背上。”姆妈背着他在大兴宫后苑的莲池旁踟蹰不前,他的父王对他的母亲一直非常冷淡。

衡锦不想再谈往事,他是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往的人,多谈无益,“萧公子刚才是在河边散步吗?”衡锦随口问道。

“呃……”明霄一愣,微微低头,轻轻拍抚着天宝的肩膀,忽然觉得万分难过,可能是因为刚刚回忆起母亲,可能是因为景生之前一直对他百依百顺,前尘往事一齐兜上心头,明霄不禁胸中憋闷,“衡先生比我年长,肯定比我阅历广阔,对人情世故也比我透彻,你说这人要是成亲了,又有了娃娃,是不是就变了呢?”

明霄实在是太困惑了,他孤身一人嫁到东安,名为明帝,实则是景生的后君,就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也无人诉说,明霄上无兄长,仅有的亲生弟弟也因恶行昭著而被明霄手刃而死,身为南楚王太子,明霄也没有什么朋友,此时面对衡锦,一个年长的陌生朋友,他倒觉得不妨畅所欲言一番。

“……嗯?”听到明霄的问话,衡锦猛地愣住,他的手指轻击桌案,困惑地苦思冥想,“萧公子是和家里的娘子闹别扭了吧?”衡锦小心地问着,额头上早冒出了细汗,他这个只爱男人的男人,又从未婚配,哪里说得上男女之间的婚姻之事!

明霄闷闷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是呀,本来很小的一件事,只是一个误会,他却看得很严重,想东想西,揪住不放。”

衡锦一听‘误会’俩字就立刻皱起眉头,他对男女之情虽然没有经验,却也深知误会是一切感情的大敌,“萧公子,若是真有误会还是要及时澄清,误会不分大小,若不澄清,小误会也能变成大祸害。”衡锦的胸中滑过锐痛,锥心刺骨,——不知他自己是否被误会误尽终生?

明霄抬起眼眸,感激地点点头,“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只是……只是……”明霄为难地嗫嚅着,只是一直以来都是景生主动向他示好,他还从未低三下四地去和景生认错,更何况这件事景生也有错。

《花朝由来》第3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