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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暄,今天之事闹得太大,想要遮掩是无法办到了,只是,千万不能让他们先找到那个少年。”
宝林王轻声嘱咐,眉头已拧成疙瘩,一想到刚才那个起身离去的蟒袍青年,心底就泛起一阵阵的寒颤。
“暄呀……叫巴图……叫云州都督巴图派兵……”齐娅王妃的喜悦已变为恐惧,她声线不稳,语不成声。
“阿妈,不能如此。”婉暄焦急地劝慰着,“这样不仅会暴露我们的追寻踪迹,还会惊吓了那个少年。”
“嗯嗯……还……还是暄儿想得周到……无论如何……找到他……”齐娅此时已经六神无主,被宝林王搀扶着走出王帐。跪拜的牧民们呼啦啦地站起身,茫然无措地遥望着少年消失的远方,随即便纷纷上马,退潮般离开赛马草场。
——
就在宝林王夫妇密谋追寻天宝之际,云州以西的草场上也是彩旗招展,人喊马嘶的欢腾景象。
一辆锦帷马车悠闲地迤逦行来,渐渐远离了欢腾的中心,驾驭马车的正是乔装为北朔牧民的喜眉,他笑意盈盈地扭头望着虫儿,虫儿骑着一匹毛色如金缎的高大骏马跟在车旁。
“殿下,我只道你枪法如神,没想到这箭法也臻极致,刚才在骑射比赛时可算是威震四方了,你没见那些北朔人的眼睛都直了。”喜眉说得喜气洋洋。
“我的眼睛也看直了。”一道低婉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随即车帘掀起,露出玉衡娇媚的脸,“玉衡今日算是开了眼,平时只和殿下琴棋书画了,都快忘了殿下武功高强了。”
虫儿已卸去脸上的乔装,身上也换了一领墨绿色的直身锦袍,袖口衣领和袍摆上镶绣着银纹饰边,此时听到玉衡的夸赞,虫儿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明媚的杏眸中却毫无骄色,只有漠漠清澈,他从背上摘下那把大弓,弓身乌亮泛金,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连弓弦也隐含金芒,金芒中又夹着一丝血光,格外煞气凛凛。
“你们别忘了我的师傅是南楚武王,还有这把神弓,我自己的功力倒在其次,还远远不足。”
虫儿淡声说着,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安,那不安像由远及近轰鸣而来的海潮,渐渐将他的身心占据,虫儿惊悚地抬眸望去,就见前方草场边的土路上飞驰而来一匹枣红骏马,那马的形态无甚特别,速度却快如闪电,马上骑手身穿玄衫,俯身紧贴马背,似乎已与马儿融合为一,虫儿凝神注视,那一人一马已飞旋而过,就在这一刹那,疾逝如闪,虫儿的视线忽地捕捉到些微朦胧的画面,那骑手模糊的侧影,那御风飘飞的乌亮卷发,直扑入眼帘。
“——啊——!宝恒——!”虫儿狂声惊叫,声震四野。那赤马早已飞奔远去,马上的骑手却好像回头张望了一下。
虫儿大骇,满目震撼,正要催马追上前去,耳边忽然传来羽箭破空之声,一道白光划破晴空直飞而去,追击着前方枣红马上的骑手。
虫儿不及多想,抬手抽出金鹰羽箭,弯弓搭箭,形似满月,随着铮铮弓弦震响,一道金芒激射而出,啸叫着飞向空中的白光,转瞬,金芒咬住白光,遥遥跌落。
就在这时,一匹黑马嘶鸣着飞奔到近前,马上骑手却已倒毙在马背上,手中仍紧握着一把长弓,看来他便是射出白芒之人。
“殿下——”喜眉大叫着一跃而起,跳上车背,欲保护虫儿,虫儿却回眸四顾,眸光冷冽,同时猛磕马腹,纵马疾飞向前,“你先带着玉衡回住处——”
低吼随着马嘶同时响起,话音未落,那金鬃骏马已跑得只剩下一个金色光点,马车内的娇弱人儿双眼微眯,眸中的秋水已化作寒冰,直逼向遥遥飞远的金色流光。
喜眉骤然回头,“玉衡公子……”
玉衡倚着车篷,似已惊吓过度,泫然欲泣地抬眸望着喜眉,“殿下不会有事吧?那……那都是些什么人呀?”
“都是和咱们毫不相干的人。”喜眉满不在乎地说着,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个幻觉,他随手为玉衡放下车帘,双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后方的草场,想要找到那个杀死黑马骑手之人,此人应该和殿下追踪之人大有渊源。
喜眉还没来得及细查,从侧后方忽然跑出一群牧马,约有七八十匹,呼啸着奔驰而过,一个蓝袍高壮的牧民口中高声呼喝,驱驰着马群奔向前方。
“喜眉,咱们回吧。”车中再次响起玉衡的声音,仅仅只言片语,也像音乐般动听,喜眉脑中一晕,他警觉地晃晃头,立刻回答:“好呀,咱们这就启程。”
‘程’字刚一落地,喜眉就吹哨为乐,哼唱起来,似要打破耳中魔咒。车中的人儿紧闭双目,暗运内气调息行功,一边回想着刚才那一波三折,快如闪电的一幕。
……宝……什么……华永明刚才呼喊的是什么……难道那个御风奔行的玄袍人就是……就是永明梦寐以求的故人?
——
当夜深宵,长空似墨缎,其上镶嵌着无数宝钻,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就像痴心人的视线,欲拒还迎,无限暧昧。
云州城西,青阳大街后方的小巷中暗藏着一座宏大的宅院,前后数进,房屋近百,后园中更是引水为池,叠石为嶂,景观秀丽,直赛江南。
此时,从后园中的流风轩中悠悠地传出一阵阵清婉低徊的箫声,如泣如诉,如凝如咽,弥漫在漠北清香的夏夜中。
虫儿闭目躺在罗汉榻上,身姿颀长,他的双臂枕在脑后,身上的雪纱夏袍只松松地裹着,襟口微敞,露出一抹玉白的颈项,纱衣下的胸膛缓缓起伏,状极安详,也不知他是睡熟了,还是在凝神欣赏箫音。
那箫音濡幕渴切地环绕着虫儿静谧的身躯,就像吹奏者的视线,须臾不曾离开这阖目静卧的英秀之人,这人儿看似松弛慵懒,实则劲气充沛,内息绵长。
玉衡端坐于榻前的锦凳上,持箫吹奏,唇瓣已经有些麻木,但却依然勉力坚持,不肯停歇,好像执拗地与面前罗汉榻上的虫儿角力,玉衡一向小心谨慎,还从未如此任性,但不知怎的,今夜,他的忍耐已到极限,心中的渴切焦灼烧炙着他的胸膛,令他如水的眸光也隐隐闪出火芒。
玉衡懊恼地盯视着榻上静止不动,默然无语的身影,如火的视线就像撞上了一块巨岩,被反弹回来,反而烧伤了自己。
今夜的殿下与往日大不相同,今夜的自己也……蓄势待发……
“你吹了快一个时辰了……歇了吧……”就在玉衡唇焦舌燥之际,榻上忽然传来清越的低语。
玉衡倏地扔下长箫,俯身扑到虫儿的腿边,脸颊轻帖着那修长劲健的腿,磨蹭着,渐渐靠近了那致命诱惑之处,即使隔着纱衣,玉衡似乎也能感到脸颊下传来炙热的温度,那似乎暗示着某个销魂的前景。
虫儿一动不动,任凭玉衡蜜蜡似的融化在他腿上,仿佛那并非一具诱人深入的身体,而只是一领薄衾,一张羽被。可以裹缚,可以披盖,却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绮思杂念。
《花朝什么意思》第17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