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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小说 > 其他类型 > 八声甘州是词牌名吗 >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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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粘稠的血液遍布脊背,沾在长鞭上,犹如裹了红梅的枝干,白雪地里屹屹然站着。解之渊的膝盖跪在地上,冷的;背却是热的。

像夹在燃烧的水和冰凉的火间,一切都不真实得出奇。不洁的灵魂学着逃脱躯壳以博取短暂的解脱,木木地俯视自己受着凌虐的身体,把刻入骨髓的词句抽离出来,再将骨头一声不吭地折断。

“我皇明德,仁政亲民,小子解酒,无用之身而受君子之学,是谓僭越……”

腿根炸开一朵血花,未褪干净的鳞片嵌进肉里,疼痛让解之渊想起刚刚进入驯怪之宫的那天。

怪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若是不被禁锢在人世间,放任于乡野奔跑,或许上百年也是幼童模样。而一旦被抓进了皇城,就会和普通人类一样按照年龄规律成长。

那时解之渊看起来就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午后正躺在树边打盹,钝痛突然降临在后脑勺上。他听不懂几个高个子嘴里叽叽咕咕的语言,努力睁大眼睛望过去。

下一秒,几人化作黄沙。人形的沙土难以聚集,扑簌簌地散落一地,变成一小堆。后来的人被这一幕吓得要失了心智,险些拔腿就要跑,解之渊却撑不住晕眩过去,给了他们捉回去的机会。

那时候也是疼痛,只是疼法不一样。比起鞭子持久又猛辣的剧痛,还是疼一下晕过去舒服些。

“然上不以为罪,以宅心仁厚,得保全其身,当犬马之劳亦不为过……”

解之渊低头,感受与生俱来的力量被逐渐死去的自我压制在最深处,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血汇成溪流在小臂上蔓延,为数不多的希冀也随之消弭。少年面色苍白,表情却平静得有些瘆人。当他抬头,连行刑的官人也要被吓得顿上两秒。

一瞬间的恐惧是有的。他当然知道解之渊不过是被剪掉利爪拔了牙齿的狼,但眼布摘去便作恶鬼为祸,逃离是分分钟的事情。

幸亏眼布是缝死了在皮肉里。

可他仍是心里打鼓。少年过于平静的面容给人一种僵硬的违和感,好像他是死人察觉不到痛苦——或者是习惯了痛苦。

官人定了定心神,继续微笑着念道:“死亦不足惜。”

解之渊感受着来自身体各部分的痛觉,恍惚间听见了十几年后的未来。

听见了战场的狂风和沙尘,月下少年的剑舞与轻笑。

听见时间流转,而他始终囿于一方荆棘丛生的密室,被刺生生划烂一颗热的跳着的心脏,迸溅的血洒向被他守护的、与他毫无感情的那片美丽土地。

死亦不足惜。

多伟大的誓言。

解之渊回了神,只当是和岳瑾聊到了怪,无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谈着笑,心却是冷的。

嘴上说着烹而食之,自若的神情在岳瑾看不出端倪。解之渊饮了一口茶,应付地笑道:“小昱王当真是喜欢送来的这些物事,拿去也不碍事的。”

这倒是实话。解之渊看这些子身外之物,和石头没二两区别。便是多金贵的红珊瑚,瞧久了也不过虫尸模样。

“我可不喜欢,”岳瑾会错了意,以为他说送只怪来,面色不大好,“人形的东西,吃着便心里不安稳,倒像是啖了人肉……我该听清楚的,不然肯定不吃。”

解之渊乐了:“不吃,放着也是浪费。”

怪不拿着去用,可不是暴殄天物么。

岳瑾眯着眼睛笑笑,手指端着空茶杯敲敲桌子:“我浪费掉的玩意儿多了去了,都要心疼,心也该掰成好几瓣才够用。”

解之渊配合着问:“哦?”

岳瑾本来乐得聊些不着边际的浪荡行径,看着解之渊淡色的下唇竟失了心思,目光暗了暗,话到嘴边上又滚一圈咽回去。

“你只管去问。”岳瑾的视线迅速地扫过解小将军握着茶杯的手,“要正主来讲那些事情,定是没有街头巷尾听着谈资和传闻来得有趣。”

巧极。岳瑾正一说完,便是说书的讲起了解之渊小将军。

听得出了神,解之渊偏过脑袋,面向窗外的街道。那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是寻常风景。解之渊听着笑或闹的声响,渐渐扬起一个笑来。

耳边好像听见了儿童嬉戏的声音。

岳瑾混混沌沌,意识模糊。他眼前一闪而过雪白的飞鸟,金黄的狐狸,或是猫——黑得发亮的猫,一道道的放映着。或欣然或恐惧的神情,在那些生灵面孔上出人意料地反复重现。

千篇一律得近乎可怖。

他看到“怪”。

垂着辫子的小女孩,圆脸上有一块漂亮的鳞片,落在眉心中央,闪闪的。她眼睛里有水汽,张着大嘴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只觉得那无意义的音节带着不为人知的悲哀。

《八声甘州是词牌名吗》第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