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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迷迷糊糊醒转之时,只觉胸口气血依旧凝滞不畅,正想发声叫人,隐约听到有话语之声隔着薄薄的舱壁传来,其中一人正是明染,语气带着隐隐的遗憾:“我这伤势虽然无大碍,但这些天恐是用不得弓箭。真是麻烦。”他挣扎着爬起来,将耳朵贴到板壁上细听。
隔壁舱室中,琉璿和明灼华正在给明染肩头的伤口换药,易镡在一侧打下手,一边忙着替明染和左文徽添茶倒水,且对左文徽格外殷勤。
左文徽以前倒也见过易镡两次,只是从未正眼看过他。如今再见这位新鲜热辣的妹夫,据说当时觑着眼看了半天,却不置可否,倒把易镡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待左文徽听说左簌簌未曾回来是因为有了身孕,方才微微点下头,道:“好。”肯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
左文徽看了看明染的伤口,见已经包扎妥当,便挥手让余人出去,方道:“既如此你恰好随我回一趟云京去,那边有事等你定夺。”
明染道:“大表哥,我如今实在是抽不出空,且暂缓几天如何?”
左文徽眉头深深挽成一个川字:“我已左右看过,你的明翔军暂时抵挡得住,你有什么可忙的,竟然连回一趟云京的空都抽不出来?你莫要糊弄我。”
明染赔笑道:“不敢糊弄大表哥,只是目前明翔军是暂时抵挡得住,但若只管阵前对峙不变通,也不免坐以待毙。前日云将军大表哥也见了,他本性凶悍又难缠,若是横冲直撞起来,简直不知如何应付。况且他准备了大量船只人马,竟是准备搭浮桥直袭云京。我正想着不能留他在这里,如何把他弄回西北去,才勉强能放下心来。”
左文徽道:“此人既然好战成性,怕他不肯轻易走人。”
明染却忽然计上心来:“有了,如今正值春日,是西域十三国青黄不接之时,大表哥你能否给西北联军王崇将军传个急信,索性趁着云鱼素不在,让南军放了西域十三盟国的兵马进来,在苍沛国的地盘上好好糟践一番。如此云将军或许便得赶回去救火,纵然他依旧赖着不走,想来也会被分了心思,我也好趁机行下一步计划。”
左文徽思忖片刻,缓缓点头:“只是这信传到太盛关也得有几天功夫,你恰好可借着这空挡跟我回去一趟。你不要再找任何理由,你回去见一见国主,尔后把萧家姑娘的事情做个了结,我和你表嫂来替你操持,用不了你多长时间。你一走数年,最近这阵子萧家急得不得了,萧家夫人见天儿上平南侯府中寻着女眷们说话,话里话外的想让你早些回来成亲。你也要替人家想想,哪个韶华女子能让你一耽搁就是四五年?再拖着不成亲,你让她怎么办?”
明染垂首,只是沉默无语,片刻后低声道:“是我的不是。”
左文徽冷声道:“既知是自己不是,就须得早些拿个章程出来。三姨夫唯你一子,你既生于世间,便该衍嗣血脉,成亲是必须的。”他眼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板壁,似乎透过板壁看到了什么,微微倾身靠近明染一些,温声道:“云京风俗素来开化,你纵然另有念想,也并不耽搁什么,想来萧家也不会和你计较。至于云将军之事,纵然我朱鸾国国力孱弱,也不能靠你一人独撑大局。你跟我回去,路上我们再仔细合计合计,若此计真可行,我回去就给王崇传信。”
他句句在理,明染无可辩驳,只得抬头应承:“我知道了,且耽搁一晚,让我交代些事情,明日就随表兄折返。”
夜半时分,明染摸进虞劲烽养伤的舱室,伸手抚一抚他额头,觉得烧已退了,便放下心来,正打算起身离去,却忽然被虞劲烽拉住手,且扯入怀中放在心口处。
明染就势坐在榻沿,笑问道:“你在想什么,既然醒了为何不说话?”
虞劲烽沉默以对,只攥紧他的手不放,明染只得道:“我回云京一趟,过几天就回来。”
虞劲烽涩声道:“我还病着,你不管我了?”
明染使力抽了手出来道:“怎么会?我只带阿宴和灼华回去,你的明锋营已经赶了过来,又有谢诀琉璿都在这里,我也交代他们时时警醒着,有决断不下之事再来问你。你且放心养伤,过些日我就回来了。”
虞劲烽却忽然发怒:“我不管,你不能回去!你不能不管我死活!”
明染眼角跳动几下,又折回来摸着他头顶安抚:“你怎么变了这般模样,缠得人心慌。我真的很快就回来,你安心养伤。”
虞劲烽喃喃道:“我缠得你心慌,我一个大男人竟然缠得你心慌。唉!”他一声轻叹,只觉得无趣之极,心灰意冷地翻个身背对明染:“你走吧,省得看着我你心里厌烦。”
舱中一片黑暗,夜色浓重得似乎化不开,明染凝目看虞劲烽背影片刻,忽然一声轻笑,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如羽毛轻轻拂过,暖暖的痒痒的,简直撩人魂魄:“我怎会厌烦你,脸子越发多了,等我回来再说。”
第92章第九十二章
明染静悄悄随着左文徽回了云京。路上两人仔细商榷一番,左文徽打算禀明国主后,就给王崇八百里加急去信。明染提醒道:“此事还是先不要禀明国主。他为人谨慎(其实是胆小如鼠怕惹是非),宫里又人多嘴杂(其实是云京细作无处不在),不如计成之后再禀不迟。”
左文徽想来也是,索性直接命人给王崇送了信,让他把云鱼素不在劲阳关之事放给西域十三国知晓,便是对方不来,也得想法儿勾引了他们来。
他思忖良久,忽然郑重问道:“你可想过朱鸾国的将来没有?究竟还能走到哪一步,还能……撑多久?你又有何打算?”
明染微笑,慢吞吞道:“大表兄是觉得云京危在旦夕了么?”
左文徽转首望着明染,斟酌着,沉吟着,末了终于道:“我把平南侯府你几个表兄都送到西北联军中去了,他们太不成器,多历练历练,也许会有些长进。小染,国主他……他比着苍沛国那位陛下,似乎的确少了几分帝王手段。”
明染早知南军皆在左文徽掌握之中,知他担心云京形势,所以替左家留了后路出来。见左文徽以诚相待实言告知,便也决定实话实说不瞒着他:“国主也是我表兄,我本打算的挺好,想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是在温将军死后,也就没什么打算了,不过是怜悯云京百姓,怕遭了苍沛国荼毒。这一次若侥幸能将苍沛国兵马驱逐出境,便想法子跟对方再签署一份契约,哪怕能保得十年平安,也算对得起良心。至于以后,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左文徽脸色沉肃,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你有这个心思很好,表哥我也不能苛求你什么,只盼着将来不管到了哪一步,我们都能一直互相扶持。”
明染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大表兄,拜托你一件事儿,小舅父常去的那个胭华书院,是苍沛国设在云京的细作据点。小舅回去后恐是又去的不少,你抽空去把他弄回来,再找个由头将胭华书院直接铲平,不必留了。”
《济沧海古诗全文》第14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