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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男人一笑,道:“白梅寨的地下就像迷宫一样,地道不止一条,原先有一条是通往蝙蝠洞的,”他抬起眼睛看了看离晓蒙,离晓蒙一怯,人还坐得很端正,喝了口茶水,那男人继续说,“后来塌方,道路不通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蝙蝠洞里造了间石室,再也没用过那条路。我的腿被打断,赶出村子之后就一直躲在那条废弃的地道里,有时想家人了,”男人眼里涌出泪花,他强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就出来看看……待了这么多年,我也动过画地道地图的脑筋,但是地道实在太复杂,太多岔路了,我还怕撞见白志文,那个打断我腿的人……
男人抽了口香烟,回忆说:“下大雪那天,我在地道里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没看到我,这么多年了,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但那个人,他是带着火下来的,我躲在地道里,借着他的火光,我看得很清楚。”
楚赵不耐烦地敲桌子:“说重点!我们要找的东西……!”
男人望住离晓蒙:“那个人就是和你在阿虎家说话的老头。”
“白兀罗。”离晓蒙说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楚赵更不耐烦了,揪住男人的衣领,男人不慌不忙,还在讲白兀罗的事:“对,就是他。我悄悄跟着他……”
他忽然狂吞口水,鼻尖冒汗,眼里的光芒在抖动,仿佛见到了什么极致恐怖的景象,哪怕想起来都如置绝境。
“他打开了一间密室。”
男人终于看向楚赵了。他脸上布满虚汗,牙齿上下打颤。楚赵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送到男人眼前,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了这个东西!!他打开的密室里,那个密室里!是不是有这个东西!”
这张纸似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离晓蒙起身绕到了男人那侧去看。
纸张因为楚赵颤抖的双手而微微抖动,但那上面画着的图像还是很清晰,图上画的似乎是一个人,它用双脚站立,背压得极弯曲,脑袋像鸟——像乌鸦的脑袋。它的双手巨大,如果按照人的标准来说的话,它的手是畸形的,它长着三根长而尖的手指,指甲深深嵌在肉里。它每一只脚都只有四根脚趾。绘者的笔触细腻,在这个人形的怪物身上形象地描绘出了它满身的肉疮。它的脖子好比一个巨大的肉瘤。
画像上,这个怪物正在啃咬一个裸体女人的脖子。
瘸腿男人后怕地避开了这张图画。
“带我去!!”楚赵揪起瘸腿的男人,指挥身后众人,“补充弹药!再带几盏照明灯!水也带上!都带上!一人背三包!”
瘸腿男人抓住他说:“你保证现在就找人送我儿子下山!!”
楚赵立即分流了一小队人马,吩咐他们把白火星带上一辆轿车,现在就下山。男人见状,下定了决心:“好!我带你们去!从湖边的地道入口进去!我带你们去找!”
离晓蒙亦要同行,楚赵直言不讳,告诉他说:“离大师,这东西……你能杀鬼,你牛。逼,但是你相信我,这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
离晓蒙不为所动:“我要去找白兀罗。”
楚赵想了想,給了离晓蒙一把手枪,两副银子弹,再没多劝,带着瘸腿男人上了车,他们一行三辆越野车,载着满车弹药,前往湖边。
离晓蒙坐在最末那辆车上,他摸着手里的枪和子弹,夜幕降临,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远方的山脉呈现出青蓝的色泽,万物无声,祥和平静。
越野车在白梅寨的泥路上飞驰,离晓蒙看到两个孩子正在往一户农家门口悬挂公鹿脑袋,他们的车驶过了一阵,孩子们才转过头,看了过来。
他们的眼睛灰灰的,像一堵破损的墙。
第七章心魔
去往湖边必须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吉普车在林间无法通行,楚赵带队下车,由他和瘸子打头阵,几个年轻力壮的抬着弹药箱,背着塞得鼓囊囊的双肩包殿后。树林里几乎看不到脚下有路,那瘸子却走得飞快,爬上爬下丝毫没有被自己的残疾拖累,离晓蒙走在队伍中段,时不时就听到有人气喘吁吁地质疑这个瘸子到底是真瘸还是假瘸,越往森林深处去,瘸子的身影更难捕捉,楚赵紧跟着他,对身后人打了个手势。队伍散开,前一人与后一人中间起码拉开三米多的距离。离晓蒙往前张望了眼,楚赵对瘸子并不完全放心,人过,必在树上留下记号,很快,离晓蒙就看不到瘸子乃至楚赵的身影了,他跟着树干上的记号走,前后只有两道持枪的人影。天光晦暗,雾气深重,显得走在他身前、身后的这两个人不再像人了,像极了模糊的鬼影。离晓蒙踩到树枝,一脚下去非常用力,但树枝断裂的声音轻极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反而非常大,一呼,一吸,又一呼,一吸。离晓蒙拨开眼前的树枝,路边的树干上有两道刀痕,刀痕湿漉漉的,那上头竟已长出了绿苔藓。
一只乌鸦穿过浓雾,在林间低空飞行,所经之处,树叶振动,绿火星四溅。它在离晓蒙头顶盘旋了阵飞开了。不一会儿,离晓蒙听到身后传来人的低呼,有人开枪,突突突突,那乌鸦从枪声响起的地方飞了出来,毫发无损,轻轻巧巧落在了离晓蒙肩上。
离晓蒙看着它,乌鸦也看着他,饱满的黑眼珠里映出几缕绿烟,烟雾徐徐袅袅升向空中,离晓蒙正盯得出神,一道黑影刺破绿烟,直朝着他而来!离晓蒙反应过人,一转身避开那黑影不说,还伸手抓到了黑影,这一抓,冷得他寒毛直竖,强烈的寒意强逼着他松开了手,不仅如此,他还抓回来满手的鲜血!离晓蒙定睛再看,那黑影噌地逃开,地上徒留下一具脖子被撕裂的男尸。这已经翻着眼皮死过去的男人正是先前跟在离晓蒙后头的搜救队队员!
他胸口三道爪痕触目惊心。但这些伤痕已经干透了,流不出一滴血,整具尸体如同在墓穴中长眠了千年的干尸。
乌鸦飞到了男尸的额头上,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的眼珠里不再有绿意,只剩下浓墨似的黑。
枪声和尖叫接踵而至,离晓蒙皱进眉头循着声音追过去,可他总是迟到一步,每每赶到,等待他的只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再没捕捉到那道黑影,他还因此脱离了队伍,怎么也找不到楚赵留下的记号。离晓蒙试着用对讲机和楚赵联络,对讲机里每个频道充斥的唯有通讯不畅而产生的杂音,没有人再呼救了,也没有枪声再响起来,灰蓝色的雾仿佛一个罩子将离晓蒙与人间现世隔离,他仿佛能看到时间在雾里流动,不紧不慢,越来越缓,离晓蒙拂了下手,捏捏眉心,重新集中注意力,他看着地上干枯的尸体,这个死去的队员生前用完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他手里还捏着个小瓶子,瓶子里空空如也,地上一片花草呈现出被强酸腐蚀后的颓样。离晓蒙捏下一片花叶在手上拈了拈,他闻到股让人作呕的腐味,摆在他眼前的像是一块烂成了腐水的肉,正被热水煮滚,不停往外冒酸泡。
《杀鬼队》第2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