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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章忽如春风,驿路梨花
念萁握着电话,说不出一个字来,而那头马骁已经干净利落地挂了。念萁再一次被一个人扔在陌生的酒店里,马骁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她。从结婚的那天起,马骁就比她行事干脆、决断明确,她从来都跟不上他的步子,后来他懂得停下来等她,他们才开始走得轻快。也许真的是自己阻碍他的步伐?那么,她的决定就是对的了?
念萁想既然我的决定是对的,就不要这么沮丧了,是自己的决定,就该自己来承受。将来的日子总要这么过下去,不见得没了马骁她就不能活,在没有马骁的前二十七年,她不是一直活得很好?
这么想着,念萁开始收拾行李,毛巾牙刷,她的马骁的。马骁是真的没有回来过,房间里一样东西都没少,他的什么东西都在,剃须刀,须后水。两人的船票还在她的包里,他除了他的手机,就是车钥匙在身边了。
念萁把两人的毛巾叠起来,牙刷裹在里面,用一个密封袋装了,放进包里。这次出门两人的行李不多,冬天不用像夏天那样带上很多的换洗衣服,除了两人的两套睡衣,就是她的两件内衣,还要两双拖鞋。念萁从来不穿酒店的拖鞋,那要么是一张纸,套在脚上没感觉,要么是硬梆梆的塑料鞋,穿上都不知怎么走路。马骁原来不讲究这些,但自从和她结了婚,也知道舒适是什么味道了,这次出门特意买了两双软绵绵的厚底绒面棉拖鞋,一双深蓝一双粉蓝,上头有两只黄色的维尼小熊。两人不穿情侣衫,不戴情侣表,但有一对情侣拖鞋。
念萁捧起这两双拖鞋,一下子崩溃了,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拖鞋的鞋面上,霎时维尼小熊就湿了。难道以后的日子就真的再也没有他了吗?难道她要这样过上五十年?难道她要把这两双拖鞋装进玻璃罩子里,变得纪念品,然后看一次哭一次?
念萁哭着打开手机,她要听见马骁的声音,她要确定他没有真的离开她,他只是生她的气,说两句狠话吓唬她。他是在气她从来都是先退却的那一个,她曾经后悔跟他结婚,而他没有;她也曾先在婚姻中逃避,而他没有;他会在坐了三个钟头飞机后再坐两个小时公交车去看她去求得她的原谅去请要她的爱,他也曾夜夜爱她到她求饶。他那么爱她,一直牢牢地抓住她,怎么这次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她?是她的绝情和自私再一次把他赶出了酒店吧,就像两人的蜜月,她一次又一次把他赶到海边去在四月的寒冷海水里游泳发泄他的怨气。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过她,他每一夜都会揽紧她在他的怀里,一次次爱抚到她投降,一次次在她的屈服里表白他的心意,他渴求了那么久的两人的灵肉相融,而她却轻易地再一次要放弃。
她一定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他生了气,念萁拨他的电话,那电话却关了机。念萁不死心拨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次都是那个冰冷的女声说,对不起你拔打的电话已关机。这一次马骁是真的把她抛弃在了这个海岛上。
念萁在心里说,马骁,我错了,你回来。她哆嗦着手指泪眼模糊给他的手机发短信,他总要开机,那他就一定会看到她的短信。她拼出字来,在小小的屏幕上显示:
马骁我错了你回来。
马骁我爱你。
马骁我会爱你到天荒地老,我答应陪你去天涯海角,我再也不说分手的话。
马骁你原谅我。
马骁是我自私是我自以为是,我知道错了你回来。
……
一条又一条短信发过去,他总要开机,他总会看到。热恋中的情人可以一天发一百多条短信,她也可以做得到。
她一条一条的发,拇指肌键按得酸痛也不知道停,直到房间里的电话铃响,才把她从这一种疯狂的境地里惊醒,她扑过去拿起电话就问:“马骁?”
那里头是一个有礼貌的女声在问,你的房间已经到了结算的时间,请问你是否需要续订?
念萁停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说谢谢了,不用,我退房。
马骁是不会回来了,他说了他已经在去沈家门的轮船上,可是他总要回家,她不是没有机会当面说出她的话,如果他要,她可以匐伏在他的脚下请求他的原谅,爱情中没有尊严可言,你可以哀求可以死皮赖脸可以死缠烂打可以不要脸不要命只要得到想要的就是幸福。连命都可以不要,小小的尊严算什么?连命都可以不要,身体上小小的病痛算什么?连命都可以不要,那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有多少夫妻就算有孩子也未必会如他们这样相爱,一男一女相爱到不要命,那还有什么是值得在乎的害怕的?
念萁把拖鞋放进行李袋里,还有装盥洗用品的小包,她的护肤品,她吃的药。最后是在普济寺里求的观音像,并且是主持开过光的,那将会保佑他们的平安和达成她的心愿。她检查一遍房间,确定没有东西落下,去服务台退了房,背着包到了轮船码头。
在码头上她下意思识找马骁,在轮船上她又把船上的客人找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这次马骁很坚决,但她的决心更坚定,她一定要让马骁回心转意,原谅她,站在她的身边,面对生活中的一切磨难。
轮船到了沈家门码头,她去停车场找他们的车子。她从前只会说那是马骁的车子,这次她说我们的车子。我们的,那个家是我们的,这部车是我们的,将来的日子是我们的,我是我们的,你是我们的。马骁和杨念萁是一个整体,是用502胶水粘合过的,撕不开扯不断,硬要分开,只能是割开粘连在一起的皮肤,然后是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她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才明白?
停车场原来放他们的车子的车位上现在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马骁来过,又走了。
念萁不怕,他还能去哪里?他总要回家。念萁步行到长途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回去的车票,在车站随便买了点东西吃了,等着上车。才年初三,出门的人不是很多,基本到站就能走。但天气却越来越坏,才下午两点就像冬天黄昏的五点,黑沉沉的天色,阴冷湿寒,天空开始落雪子,掉在地上蹦得窸窸索索地跳。念萁从轮船码头走到长途车站这么一点短短的距离,脚尖就冻僵了。好在马上车就开了,暖气打得足足的,让人昏昏欲睡。
一车的人都在东倒西歪的睡觉,念萁睡不着,她的精神很少这么亢奋过,她拿出手机来,继续拨打马骁的电话,马骁仍然没有开机。这个时候念萁的头开始痛,中午那一通哭,让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拿出止痛药来吃两粒,发短信给马骁:
马骁我头痛死了,痛得要裂开来了,你走后我哭了半个小时,你又不在我身边,没人逼着我吃散利痛,我哭得忘了吃药。马骁你怎么就不管我了呢?没人给你骂你一个人在车上开车没人说话要当心……
《春风沉醉的西湖阅读理解答案》第8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