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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一向在说“大家”时,包含着谢审言,难道他为我担心了?想起那天谢审言骑在我身后,没有越过我先走,肯定不是因为像我一样不能控制马匹,我心里突然跳了几下,不由得向他看去。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对着我,没有低头。钱眼大声地咳了一声说:“上饭呀!我饿坏了!等了一个时辰了!”
我脸热地忙看李伯:“干吗要等?我说过不要等。”
李伯叹道:“等,还能吃点儿。不等,几乎不吃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不是在说谢审言吧?他在等着我吃饭?
钱眼大声说:“不对不对,不等,我能吃得很多,等,我能吃得更多!”
杏花唾道:“李伯又不是在说你!”
钱眼假装恍然地说:“竟然不是我?知音,那他是在说谁?”我心里乱乱的,只好转头对杏花说:“杏花,今天,扔掉他两双袜子。”
杏花笑着说:“好,小姐,听你的。”
钱眼一连声儿:“杏花娘子,怎么能听她的?!谁那天称赞我救了她的命来着?”
我又趴在了桌子上,杏花赶快劝我:“小姐!不是我!我没说!他瞎编的!咱们真不带他玩了,我今天把他的袜子都扔了吧!”
……
后面几天我们走得很慢,我神思萎靡,意气消沉。我想当个英雄的行为以惨败告终,更深地打击了我本来已经风雨飘摇的自我认知。我切身体会了鲁迅曾经说的,谁也不是个振臂一挥群起而应的英雄(大概是这个意思)。美好的理念,在现实的残忍下,总是脆弱不堪。
钱眼对杏花依然欢笑贫嘴,可我无力应付钱眼,言语迟钝。谢审言很少咳嗽了,我身后常常半天没有他的声音,我有点开始怀念以前他低低咳声。他还是戴着斗笠,现在天热了,倒也不稀奇。
既然我已经脸面丢尽,每天就接着给谢审言点吃的喝的。看见他把我点的菜吃掉一半,我就会感到些达到了目的的快乐,能短暂地缓和一下我的颓废情绪。在路上,看见他喜欢的茶叶,我让李伯买了,这样在餐馆我就不必再看着他不喝茶。每到上等的旅店,我总吩咐店家给他们加送我点的茶点夜宵。反正有钱眼在,东西都不会剩下。钱眼每次见我大声道谢,我均装没听见,知道一接话就会掉入他的陷阱。他的话里一涉及谢审言,我都装傻充愣。
现在我干这些已经不是为了还谢审言的情,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看得起我,是不是讨厌我,我像是在赌气似地使劲关照他,以此来发泄我的郁闷,来缓解我的心理空虚。我不再回想往昔,那日在庙堂我真正地失恋了:我不再是个爱而没有得到回报的怨妇,而是个放弃了爱的人。
这天,我们到了杏花的父母家的村落外,我振作起来,满心向往地要去看看杏花的亲人。
杏花迟疑着说:“小姐,我们要在这里呆一天,我父母知道小姐的身份,我怕他们声张,惹来太多人的注意。”
我说道:“那我就称是你的丫鬟吧。”
杏花大惊说:“那怎么成?”
我笑:“那怎么不成?你对我这么好,是我妹妹,说是你的丫鬟怎么了?”
杏花又要开口,钱眼说:“假装的,杏花娘子,你别担心!你跟着我,日后我也给你找丫鬟。”
杏花唾了一口说:“我不跟你!”几个人笑着,找到了杏花父母的住处。
几间砖瓦大房,该是较富裕的人家。人们报了进去,里面人迎出来,我们进去,一片吵吵嚷嚷,我们几个看着杏花哭哭笑笑地对一对中年夫妇施礼,几个比杏花小些的少年人围着他们。
闹过去了,大家都进了一间大房子。我们几个在门口左右站着,杏花的父母坐下来。我看着她的母亲,脸是那江南女子的白嫩,三十几岁,还没什么皱纹。淡色的短眉毛,一双单眼皮,小鼻子小嘴小下巴。杏花的父亲头有些秃了,看着比杏花的母亲大许多的样子。
杏花转身看我们站着,忙说:“快给我的……朋友们安排座位吧。”她的母亲看着我,眼中有针似地说:“这都是谁呀?”杏花看我,有些迟疑,我忙笑道:“我是杏花姐姐的随身丫鬟,欢语,有礼了!”说完我施了一礼。李伯在我身后吸了口气。
杏花的母亲脸立刻高贵起来:“杏花,你找这么漂亮的女子做你的丫鬟,日后她勾引你小姐的夫君,那你怎么办哪?”
杏花满脸通红地说:“母亲,我小姐的夫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母亲说道:“你是当朝太傅独女的丫鬟,你小姐的夫君日后定有三房四妾。你近水楼台,应该好好服侍,真被收了房,一生有靠。”她看着我,恶狠狠地说:“你的丫鬟长的这么漂亮,她日后定与你争宠,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该早想办法!”
《爱莫能弃清水慢文》第5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