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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耐心等待命运的信号”说出来是如此轻易,做起来是如此艰难。尤其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人,每天就拿了本书,魂不守舍地看着。反复读着一页纸,怎么也看不懂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脑中总回忆起我们刚刚结束的那段旅程。那时没有在意的片段,常常在我恍惚之间浮现出来:蓝色连绵的远山,黄昏时在天边朦胧的黑色城郭,田野中耕作的人们的歌声,深夜里月亮周围淡淡的云朵……
可所有的美丽,现在都带了一层痛意。难道这竟是真的?快乐,日后回忆时,会变成苦楚,因它永不可再得。痛苦,日后想起时,会化为欣慰,因它早已远去……
一天天,我在府中盲目地来回走,最怕见的就是丽娘。她怀上了孩子,现在正春风得意之时,我的情绪和她南辕北辙。我总躲着她,见了面也强颜欢笑。她看出来了,就也不来打扰我。万一碰上了,她根本不敢开任何玩笑,只一个劲儿地问我想吃什么。好在杏花也想钱眼想得发疯,我们两个人同命相怜,常常一起无言地走到深夜。
仰仗着这么多年我体会失望的经验,我默默地忍着。知道心头的痛总会慢慢地变钝,我会麻木,然后我会恢复。心上会结上一层伤疤,下次,如果打击再次落在这伤疤上,我就不会再这么痛,这么害怕呼吸,这么害怕回忆……
我自那日就再也没有去见过谢审言。一月后,谢御史回到了京城,哥哥说谢审言的兄长已经病死了。李伯陪着谢审言回了谢府,他说谢家父子相见抱头痛哭良久,旁边的人无不落泪。我听后心中刺痛不已。也许,我应该去见见他,可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去。
钱眼真的在我们回府后的两个月左右来了。
人们说他到了府上,我忙和杏花往府门去迎他,到那里发现哥哥和李伯已经在和他说话了,哥哥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钱眼得意洋洋的表情。他扭头见了我们,叫了一声:“娘子,知音。”贼眼放出了狼光。
杏花嘤咛一声,眼泪下来了,哭着骂道:“你这个厚脸皮!没良心的无赖!你死在外面吧!还来干什么?!”
我原来心里堵得很,可听了杏花的话,竟笑了。
钱眼忙说道:“娘子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嘛!行囊里有许多袜子,有劳娘子费心。”
哥哥说道:“我府有浣衣仆从,我一会儿让人去取你的衣服。”
钱眼微皱眉:“她们有我娘子洗得好吗?别给我洗坏了。”
我开口:“钱眼,你这个小气鬼!你是想累死我们杏花吗?”
钱眼斜了眼睛:“知音,这么久没见,一见面没好话,这么大的火气。和人家吵架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觉得混乱压抑,可从没有过泪,但钱眼是与我走了一路的人,他撮合了我和谢审言。我突然想对他大哭一场,诉诉我的委屈。
我赶快对杏花说:“你帮着大公子安置钱眼,我回去休息一下。”说完我向哥哥和李伯道别,转身匆忙走开。我知道他们会背着我谈论这件事,羞得觉得连手背都红了。
急急地回到屋中,封闭的空间多少让我松驰了些。我坐在床上,想起了那些电视剧中的狗血场景,女主扑倒在床,用枕头被子衣服等捂脸痛哭,或趴着抽泣不已。其实现实中,更多的是欲哭无泪的难堪。我疯狂地想念现代世界的电视电脑,大商场大书店。如果我能上网打牌玩游戏,出去乱逛吃东西,我一定不会这么难受。
一个电闪雷鸣的意念突然刮过我的脑际。那时在宿舍,大家公认,最痛苦的就是人被甩了。有人甚至因此跳楼寻短见。我现在就是碰上了这种倒霉事,所谓痛苦也就是看不了书,不愿见人,没想跳楼,可见我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也许,这证明了我其实没爱多深。
想到了这些,我觉得好受了些,躺在床上,学着狗血情节把被子捂在了脸上,一会儿,竟睡着了。
我又迷了路,七走八走,走到一处小院子,看着十分眼熟,才反应过来是那天谢审言告别我的后院,突然发现他就坐在树荫下的那张椅子上,低着头。我吓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别以为我来这里缠着他不放,就要走,可他已经抬了头,一见我,猛地站了起来。我忙转身,慌不择路地逃开,竟像走在水中,就恨自己怎么也跑不快,耳听得谢审言在身后喊了一声:“欢语!”……
“小姐,醒来。”我猛地睁眼,眼前一片漆黑,谢审言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我的心砰砰乱跳,又是一阵羞耻。他已经甩了我,我还在梦里去找他!我原来觉得我已经把脸丢光了,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爱莫能弃清水慢文》第9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