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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四百余人是霍将军的亲兵,一路送回了京城,才得以与家人团聚。抵达京城的当日是正月十六,跑百病的日子,陛下在太和门外设宴,给这四百余战俘接风洗尘。
本是为彰显圣德,谁知却成了一场闹剧。
廿一道:“战俘衣不蔽体,发秃齿豁,如拾荒多年的老汉,畏光,怕生,说话含糊。”
“吃喝习性呢?”
廿一又想了想:“狼吞虎咽的,一桌菜上去,眨眼就没了。”
晏少昰:“不是这个。还有呢?”
“食欲亢进,善饥,一天吃五六顿。极其爱重粮食,一粒米、一滴菜汁都不剩。”
晏少昰微微眯起眼,是了,就是这个。
那两千战俘在喀尔喀蒙古生活了三年有余。游牧民族,不擅农耕,对战俘也没工夫严加看管,只严守城防,不让战俘进城,放战俘在荒野上游荡。
蒙古本是让战俘替他们开荒拓土的意思,可战俘饿得没了理智,哪里还能想着垦地?进不了城,荒野上跑也跑不到哪儿去,人多总比四散开好,便都聚合在一块,吃光了巴丹吉林荒漠上的每一寸草根树皮。
被换回盛朝后也是一样,暴饮暴食,食用无度。三月下放的那批抚恤银是晏少昰签的,彼时他翻着册子看了一眼,竟有十几个战俘归家后,吃得撑死了。
熬过了饥荒,却死于温饱之中,叫人除了唏嘘,再无话。
像这二姑娘这样,几个时辰不进食就会晕倒的,一粒米、一滴菜汁都舍不得剩的,一定是饿怕了。
她又饿了几年呢?
晏少昰沉声道:“继续让人盯着,有异常再报,必要把教她的那位先生挖出来。年少成材,背后必有名师,会画舆图、懂番文、精于术算、通晓时务律法,还会算计人心,那位先生了不得。”
“奴才领命。”
晏少昰迟疑了片刻,又补了句:“要是她那继母再克扣她吃食,让人偷偷贴补着点。”
廿一:“……喏。”
第16章
二殿下带着人走后,福丫就一脸泪地奔了出来:“小姐你有没有事?有坏人挟持我,捂着我嘴不让我说话……”
她自己也衣发不整的,却只顾抓着唐荼荼上看下看,眼泪止不住。
先头福丫喊的那声“小姐”,就是在报信了,只是唐荼荼没迷瞪过来。可转念一想,她迷瞪过来也没用,那十几个神出鬼没的影卫能耐大,抓她不比抓只小鸡崽难。
“没事没事,我好好的。”唐荼荼轻轻拍拍她后背,安抚道:“人都走啦,快回屋睡觉吧。”
院里来了这么些人,南面房的唐珠珠连着她三个丫鬟却都睡得瓷实,眼下听到她们主仆俩在院里说话,南头耳房住着的丫鬟芳草,才睡眼惺忪地开门望过来。
“二小姐,怎么了?”
这一群睡鬼。
唐荼荼哭笑不得:“太热了,我出来乘凉,睡你觉去吧。”
芳草“噢”一声,又睡眼惺忪地回去睡了。
次日,唐荼荼起了个大早,几乎是天光刚亮的时候,就猫着腰钻上了哥哥的马车。
唐厚孜几乎一宿没睡,半夜翻开律法,把科场舞弊相关的全拎出来读了好几遍,心里七上八下没个成算,熬了一宿,眼底青黑一圈。
看见妹妹上了马车,他勉力笑着叫了声“荼荼”,挪开腿,给她留出坐的地儿。
岳峙书院在南头的靖安坊,离唐府不远,往常出了门,马车沿着大道向南直走,穿过一座坊,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书院了。
近些时为筹备太后寿辰,这条大道上架起了一座座花楼,各个高两三丈。楼基还没打稳,官府怕出事,便设起了拒马,人车都得绕道而行。
唐厚孜怕误了上学的时辰,总是要早早出门的,今日却尤其得早,让书童驾着车走了一条人最少的路,径直朝着京兆府去了。
京兆府,天子脚下第一府,这座占了半座坊的大府衙,直直矗立在京城的中轴线上,与都察院比肩而邻。
这两个衙门都是天子明耳目、肃风纪的官署,都察院管的是纠劾百官,京兆府却是给百姓办事的衙门,田宅户口、杂徭市肆、礼乐学校、追赃缉盗……但凡京城百姓的事儿,都能管得了。
乡试泄题是大事,他们两个小孩也不托大,没朝着府门去,反倒绕去了京兆府南面的一条小巷。
府衙方圆一里内,总共设有十二个铜匦,都设在僻静小巷中。
这铜匦,是一个铜铸的大匣子,铜匣镶死在墙上,匣门也成天锁着,只在上头留一道指宽的细缝,像后世的举报箱。最早是武周时的女帝所创,可以言政得失,不论是伸冤、告密、陈事、揭发检举、自荐求官,但凡百姓所求,都可以写在信中,放进铜匦里。
《我力能扛鼎晋江手机版》第3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