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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林琅也只有五岁,云破月记得那个手足具是婴儿肉感的精致小人,趴在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喊了一整夜的“大哥”,直到长公主殿下派人寻到他那偏僻之处。
云破月想,自己的主子林琅,亦是因为对大公子林昂的眷恋,才放过夺嫡之后的三公子一命。亲人,在他们这些贵族之中看起来是如此渺茫,而云破月这种卑贱出生的人,也是如此。
“越是孤独的人,便越是渴望被人温暖,世子殿下,也是凡人。”云破月记得,那年林琅继承父亲的基业,坐上王位之后,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花弄影轻摇着扇子,对他如是说道。
五
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
时光已去不回头,记忆却如同被施了妖术,有关君朗的,时时存在云破月的脑海和心间,挥之不去。
他人皆道童年是一生中最欢乐灿烂的时光,天真无邪,云破月想,若是自己有一个正常的童年,自己也可能会认同这种看法。
云破月想,十五岁的自己已经算不得孩童了,甚至连少年的心境亦已经隐藏得悄无声息。
云破月活到这十五岁,每日便是重複着练剑和习书这两件事,平淡无波的生存方式,干枯得像口经年深井——云破月不愿长乐跟着自己重複这样的生活,他怕长乐跟着自己会变成同自己一样,没有笑颜,没有色彩,乃至如今的眼里,没有了世间万物的乐趣。
更因为,在很多年后,亦验证了云破月的猜想,他的孩子长乐,容貌长得与生身之人如出一辙
人总是会变的,云破月又如何真的能预测那孩子长乐的变化。便是云破月的主子林琅,在林昂没有逝世的时候,方还是如世人描述的那般,纯良可爱。
传闻,昌邑长公主生林琅的时候险些丧命,由此对她的长子林琅并不大喜爱,而疏于照拂,五岁前的林琅便一直是林家大公子林昂管带着的。
云破月记得,那时候的小林琅,最喜欢戴着一顶白狐皮帽,着一身金丝绣纹如意锦衣,趴在回廊的栏杆上,或玩着手中的东西,或呆呆地瞧着大公子练剑,不哭不闹不吵,安安静静地瞪着一双水灵大眼,乖巧得如一只精致的幼鹿。昌邑长公主的容貌盛丽,生的林琅外貌皆是融合了父母的长处。
有时,林昂练完剑,便能瞧见一团毛绒绒在廊角一动不动,待走进了,方能瞧见小林琅那软软的小脸贴着红木漆的长柱,密睫轻动,且酣睡间唇角会有丝丝晶莹落下。这时的林琅便会笑着将小林琅抱回去,或是用羽毛这些玩具逗弄小林琅。
云破月愿意忠于林琅,除却对林昂的信约,还当是那年那方满五岁的孩童与他说的那句话——“云哥哥,我要站在权力的顶端,这样,我在乎的人就不会轻易的死了。”
云破月想,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自己,亦要寻找如何活下去的道路,于是,他选择了林琅。
从林大公子林昂死后,小林琅的眼神就变了。云破月粗略了解过所谓官场之道,却无法做到游走其中,因而这麽多年来,云破月他始终是个不够“上道”的杂号将领,纵然林琅信任于他。云破月不知道,林琅是如何在那般幼小就学得官场那套,至此,小林琅变得少言寡语,察言观色,总是能在最适当的时机抓住一切于自己有利的机会。
十七年时间,林琅站在了权力的顶端,孤寂一人,云破月却不知,林琅是否还记得他最初的那个想法。
云破月想,林琅是非常在乎君钰君先生的,云破月从来没有见到过后来那麽“唯我独尊”的林琅,会那麽为另外一个人那般的情绪疯狂,以及牺牲付出。而林琅,亦是在乎江云岚的。只是,云破月觉得,林琅对两人的喜欢程度不尽相同。一个是师是友如大公子般引导他让他敬慕的人,一个是如后宫无数床第间伴侣的人。
君先生君钰,是那人的同胞弟弟,因着教导林琅兵武和文学,相府的人皆尊称他为先生,云破月亦然。
而随着年岁渐大,林琅的性子也越发地叫人捉摸不透了,林琅有了数不清的枕边人,可云破月却从未见过林琅将哪个留得像江云岚一般久,云破月想,若非君先生中毒的事,林琅会一直留着江云岚陪伴在身侧吧。
高处不胜寒,林琅越往上面走,便离云破月这般人越来越远,也离其他人越来越远。千山之巅,悬崖尖峰,唯有一人可立,一人面对。林琅所要顾忌的,是云破月能预见或无法思虑的种种。
“长久的相伴自然会有情感,何况是最孤寂的人,他自然更需要有人来安抚,哪怕只是作一个听话人留在身边,亦是一份安慰。而柔媚顺从、和听上意的□□,更是让人没有负担。”他的弟弟花弄影那时是如此同自己说江云岚之事的。
云破月却疑惑,他的弟弟弄影明明深谙林琅的种种思虑,为何不作林琅的“听话人”。
花弄影却是云淡风轻地于他道:“跨越帝王之忌,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来这里,并非为我一人,君心难测,弄影赌不起。弄影,更是有自己的贪心。”
他的弟弟花弄影虽是说得含糊,云破月却隐约可知他的弟弟为何对主上林琅事事有所保留。花弄影要保住的,还有花家,还有母亲,同云破月自己是并不相同的,他自己,是孑然一身。
六
若能够由自己选择一项要修习的东西,云破月希望能是医术,如此,当那个男人在他怀里耗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自己亦不至于只余发怔而显得那般无力。
《身不由己生子文目录》第6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