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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紫色的纱帷左右双分,以金线珠玉装饰的编绳缓缓勾起,阿宝从中慢慢走入,极力放轻了脚步声,却还是没靠近贵妃榻,便见暖纱四掩中睡着的大美人漆黑扇形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那双幽深漂亮的眸子。
阿宝见状,行礼道:“世怡见过侯爷。”
君钰道:“你来了。”
“是,侯爷。三爷从关外托人送来了家书,侯爷是现在看吗?”
“阿湛来信?”君钰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半露着白皙的肩膀,他墨色的长发下,那张白皙温雅的面容泛着微微的妃色,宽长潋滟的眸子里倦意朦胧,闻言,他松懈的眼神一漾,从被中伸出修长的胳膊,捏了捏眉心,道,“现在便看吧。”
“侯爷今日醒得真早呢。”阿宝取出书信交给君钰,便自行放下手中的食盒,习以为常地去整理桌上放乱的书籍。
“没睡着。”君钰接过书信,拆开,以他白到透明的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书信,一边眸子沉稳地浏览过那些熟悉的字迹,一边说到,“今日腹中的孩子动得频繁,胸口有些烦闷。我虽是困倦,却无法入睡。”
阿宝关切地问道:“侯爷是身子有哪儿不适吗,可需世怡为侯爷诊脉?”
“嗯。”君钰观完文字,将书信塞回信封中收起来,伸手让阿宝搭脉,“太医院的人说三月初就是産期,如今儿快月中了,这孩子竟还不肯出来。”
“世怡在原太医那学习时,见档案上说过,孕子这事,産期推迟了个把月份,也是常有的,这是常情之理,侯爷的脉象稳健,无须忧心,侯爷腹中的这孩子长势极好,侯爷只需要多加休息,宽心静养,等待时日到来便可。”
“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它才肯出来。”君钰撑了撑酸胀的腰,轻轻叹了口气,侧首看向窗棂外无限美好的风景,“陛下今日出去游猎了。”
“陛下派人传信来,说是今夜他自个儿会到府上来,还请侯爷準备接驾——陛下还说,侯爷的身子要紧,侯爷不想接驾也无妨,他会自行前来寻着侯爷的。”
“嗯?”君钰语调怪异地轻轻哼了一声,神情莫测,“……嗯,知道了。”
阿宝擡首,见君钰卧姿慵懒地侧靠着蓬松的软枕,他高挑的身子半裹在薄薄的丝被中,贵养的皮肤白得发光,又墨发如漆倾泻而下,显得君钰明豔的面容极致得俊美。绸被柔软细腻,贴着君钰,丝滑地勾勒出高挺鼓胀的肚子的形状,而外露出一部分洁白微丰的胸脯,君钰的手修长、有力,手背上仿佛画上去的青筋微微现出,皮肤呈现出一种绝美的透明感,此时,君钰的一只手覆在薄薄的丝被上,被下他腰间顶起的临産圆弧,高挺沉隆,随着君钰的一呼一吸,微微鼓动,彰显着新的生命力和难掩的脆弱。
阿宝忽然想起去年的夏天,她奉命出城去迎接领军回京的君钰。那时的君钰身着银黑战甲,策马在衆人之前,庄严肃穆、威风凛凛,君钰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英俊端丽,可在冷硬的金属下,他的神情让人觉得冷萧肃杀,他幽深的眸中尽是伫立于千山之巅的睥睨神色——那样高不可攀的君钰,形如天神,无上端严,仿佛一切都该在他的脚下匍匐。
那是阿宝第一次见到在军中模样的君钰,那样冷酷的君钰,和现下雍容柔慈的君钰,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阿宝和两个侍女服侍着君钰洗净了面庞,询问道:“侯爷可要吃些膳食?”
“嗯。这次的朝庆好玩麽?”
“宫内人多口杂,规矩森严,阿宝进宫贺喜,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便是不好玩了。”
阿宝坦然地问道:“侯爷,你喜欢呆在宫内吗?”
君钰但笑不语。
阿宝顿了顿,又道:“侯爷,我在一座冷宫里遇到了一个人,他送了我一本医书,说是家中传下来的,我没有收。”
“嗯?但说无妨。”
“那边看门的人唤他叫做‘江云岚’。”
“哦,这我知道。”君钰卷着被子稍稍坐得正了些,就着侍女的手,慢慢地吃了一口侍女所喂给自己的点心,咽下去之后,才道,“你怎麽了?”
阿宝疑惑地道:“此人谋害过侯爷和小公子,阿宝不明白,侯爷明知道他在宫内,为什麽还要留着他的性命到现在呢?”
“你见到的江云岚现下是个什麽形容?”
“手足具断,双眼已瞎,有口无言,形容枯槁。”
“嗯,他的手脚和眼睛是锦衣王为报私仇洩愤,而对他所做。五年前因故,我去那座冷宫里见过他一面,我以为他是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着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活着。”
阿宝点头道:“江云岚五内衰竭,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大约是活不过这半个月。”
“陛下念旧,主动将他毒哑了,想留他一命,随他自然生死,我便成全陛下,不在那时取他的性命。”
江云岚谋杀过君钰,而未遂;君钰权位高贵又自身武力可怖,君钰若真要杀江云岚这麽个卑微的人,简直易如反掌。可在君钰看来,那时见到的江云岚不过是茍延残喘,江云岚既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活死人,君钰便留着江云岚的性命而成全林琅感情上的一点安慰,便也只是因为如此。
而实际上,江云岚现实里境遇的残酷,远远会超过君钰这般出身优渥之人所能想到的状况。冷宫里都是不得意的下人,人性低劣者比比皆是,江云岚一个无亲无故、手足残疾的瞎子,他无权无势,只有一副瘦弱清秀的姿容,却‘强占’一房,那些杂役下人又有谁真的会肯好好照顾他,自是日日对他这个无法反抗、又渺无前途的废人淩辱至极。
《身不由己生子文目录》第27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