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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林纵一鞭甩在审遇坐骑颈上,红马受惊暴跳,审遇摇摇欲坠,幸得才赶上来的周德威把他接下马来,林纵与审遇坐骑夺路而去,几个侍卫如风追出,周德威吃惊道:“七爷这是——”
“先追上去再说!”杜隐带着侍卫们从两人身边一掠而过,转眼消逝不见。
审遇换马急追,一直沿官道追到楚京城外,见林纵孤身一骑立在北门外定远桥上注目城头,杜隐周德威俱都勒缰立在一边不语,大喜之下加鞭赶上:“七爷!”
“七爷?”林纵放声大笑,“我一介女子,何德何能敢称一个爷字?不过都是拿我掩人耳目罢了!”
审遇一惊,几乎漏掉了杜隐脸上的苦笑:“七爷这话从何说起?”
林纵连声冷笑,手里马鞭的鞭稍甩得地上尘土飞扬,连坐骑也不安的来回踏步:“早知道当初父王过世时,就该扔了这身冠带,不仅大哥母妃心愿得偿,我也少生多少烦恼。”
“七爷!”审遇勃然惊怒,“七爷怎么能说这种话?难道七爷忘了先王遗训了么?若只为了守一个楚京,晋王,三爷,甚或太妃,哪一个做不到?为什么先王宁愿冒天下之大不违,把这片基业传给七爷?”
眼前人目光冷澈如冰,夹着从未见过的怨毒扑面而来,饶是审遇素来镇定老成,也不由得吃惊怔住,欲言又止。
“七爷!”杜隐叹息一声,把审遇拦在一边,“王妃深明事理,必定体谅七爷。”
“体谅?”林纵微微冷笑,“先生是个男子,自然用得上这两个字来推诿矫饰。我也是个女子,也明白女子心事,如何能这般厚颜无耻的推搪?”
审遇一怔,扫了一眼众人脸色,恰与林安目光相触,恍然领悟了几分,大惊之下几乎失声,一脸忧色的紧紧望住林纵。
“七爷,”杜隐的声音在楚京的阴影里显得格外低沉,“杜某斗胆,敢问七爷眼下进城见了王妃,打算如何行事?”
“我自然要和她说个明白。”
“七爷!”杜隐的语气在林纵清冷倔强的声音衬托下更显诚挚悲悯,“如今七爷都决断不下,难道要王妃也一起左右为难么?如今事情明明白白,是七爷要舍了王爵封地,还是要王妃舍了家业父母?”他眼见林纵脸色越来越白,却仍不由自主的说下去,“是七爷要白白蒙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身败名裂,还是要王妃一生背一个假凤虚凰的名声隐忍度日?恕臣直言,七爷终究是我大齐的楚王,王妃也终究是楚家的人——如今,”他终于忍不住轻轻一顿,才让那句众人为之忐忑了许久的话出口,“望七爷明断。”
“终究——”林纵咬紧牙关,仍然漏出一声困兽垂死犹斗似的叹息。
审遇不由得叹息,按捺住心底交错的寒意与不忍,与杜隐周德威一起等待林纵决断。
众人默默无言,连开闸起闩的兵士们也静默无声,只有紧闭的城门背后支呀作响,仿佛难以出口的啜泣一样搅人心肠,林纵目光垂在马前方寸之地一动不动,直到巨大的门闩落下,才惊醒似的抬头,注视着面前轰然洞开的城门,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了缰绳。
“七爷!”人群中不知道有谁按捺不住心底的紧张,轻呼出声。
林纵一语不发,狠狠拨转马头向阅军大营行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周德威悄悄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跳下马,沿着城墙内侧的马道向城楼攀去。他领着余下十几个侍卫才要打马上前,忽见尘埃里一物明晃晃耀眼,一个侍卫一鞭卷起,却是断成了两截的马鞭,周德威望着恍若不知的林纵背影叹息一声,终于默不做声的跟了上去。
审遇看了众人簇拥着林纵消逝在烟柳尽头才放下心来,神色复杂的望了杜隐一眼,缓缓叹道:“七爷明断。”
他声音平板干涩的异乎寻常,杜隐的回音也合拍似的阴郁沙哑,“正是。”
“七爷素来果决,一言九鼎,”审遇望了望天色,“日后你我也不必忧心或有变数。”
“一点不错。”杜隐突然觉得口中满是苦涩,“审先生,七爷与王妃——”
“幸亏你与掌事处处替七爷遮掩。”审遇目光中毫无猜忌恼怒之意,打断他道,“你我同是七爷辅臣,无须客套——此事涉及宫闱,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我知道,也必定如你一般。”
城楼上传来几声惨呼,两个人身子都微微一凛,又都心照不宣的若无其事收拢侍卫一起沿官道而行,杜隐偶一回头,巍巍楚京与背后青山一起镀着淡淡的金色,在渐明的天色中越来越清晰的现入眼中,他暗自叹了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般壮阔之下,竟是无边的阴沉落寞。
“七爷!”林纵踏入王府时已是七月十八,未待更衣便赶到了翠寒堂。迎出来的嫣然眼见林纵眉梢眼底憔悴得惊人,不及寒暄就把林纵引入偏殿坐下。
林纵神气恍惚的从使女手里接了手巾净面除尘,声音带着几分不胜重负的倦意:“嫣然,我有事要对你说。”
“我自然听,”嫣然从小如手中接过茶盏亲手奉给林纵,笑容明媚悠然如竹帘里漏下的点点阳光,声音也透出怜惜的暖意,“只是七爷眼下须得先好好歇歇。”
“明年四月,太后七十圣寿,朝廷必定有恩典,”林纵稍一停顿,破釜沉舟似的猛然摔下凉透了的手巾,声音骤然蒙上了慑人的寒意,“本王已然安排妥当,你与杜长史一并入京,暂时住在我楚王府里,待得明旨休书一到,就收拾停当,离府归家吧。”
《纵横第一部权臣谁是攻》第13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