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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帐间空气仿佛渐渐燃烧起来,嫣然在林纵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迷蒙中她只觉半是火热半是痛楚,却又有几点清凉落在自己面上。
她睁开眼睛,眼前林纵竟是泪流满面。
嫣然伸手抱住林纵,迎上去吻去她脸上晶莹,林纵紧紧拥住她,二人身子紧紧契和,仿佛再无缝隙。
这一刻,她们之间,没有苦苦追求要掌在手中的三千里江山,没有心心念念要收在眼底的四十州风物,她只是楚嫣然,她只是林纵——她只要她,她也只要她。
嫣然只觉眼前一片斑斓——那几年前便绕在心上的藤蔓终于脱了束缚,破了拦阻,绕遍全身,深入骨髓,此生此世,他生他世,再无更改。
仿佛之前的烽烟彻底散去了似的,九月的平州平静得过分,除了一条五千定江口京营新军暂驻辅宁西营的消息和一些例行事务外,朝廷的邸报上连个影子都不见,然而静水之下潜流甚急,林绶和内阁群臣们一连商议了数日,阁中持重的老臣依旧主和甚力,令他颇为烦恼。
“什么冤仇宜解不宜结?”他这一日单独召了东宫旧人来商议,随手将份奏折递给众人传阅,“这样的市井混话,也敢拿来比方朝政大局,简直是不知所谓,这样昏聩的人,还要他在兵部里继续当差么?”
兵部左侍郎冯行可素来唯兵部尚书郑镕马首是瞻,上这样的奏折也是意料中事,楚承嗣对林绶的大动肝火深知就里,只是向林绶一笑:“皇上万乘之尊,何必和不成气候的小人置气?”
这话明指冯行可,暗里却意指前一天在殿上出言不逊的东胡使臣,林绶脸色微微缓和了些,道:“胡人气焰跋扈,一干老臣们还畏畏缩缩,只知道劝朕戒急用忍!你们说,朕该怎么忍?”
“臣前些时候派出的人已经到了平州,昨天便递了消息回来,”楚承嗣道,“听说这一代东胡可汗平素颇有大志,知道自己一族虽能称霸草原,实力却不足以干犯我朝,四月里便暗暗派使者不远千里翻越大漠入陈,与陈朝皇帝密约联手北下——”
“啊!”秦章低声抽了口冷气,殿内人也个个面色凝重。平州除了几处要紧关口外皆是一马平川,胡人向来在大漠里来去自如,为中原兵马所不及,倘若陈人大举由此北下,只要攻破那几处要紧所在,兵锋直指南下,不说秦州宜州,就是京城也会惴惴不安夜不安枕。
“这消息可靠么?”林绶吃惊之余更生出一丝后怕,急着追问。
楚承嗣在他逼视似的目光下从容点头:“这消息虽然是辗转得来,但是最初传出消息的人在平州经营多年,深悉局势,又对我们的人并不防备,想必不会乱说。”
“原来如此。”林绶收回目光,了然似的静静点头,“既然这样,倒是要好好安抚,暂时虚与委蛇一番。”
“历朝和亲虽都是宗室女,却从无天家嫡系近支远嫁,”李潢摇头道,“何况平州安抚使乃先楚王独女,又是朝廷命官,有关朝廷体面,这一样皇上千万答应不得。”
“朕自然不答应。”林绶唇角浮现一丝冷笑,“贺连忠老迈昏聩,身在边陲重地,连胡人这样险恶密谋都不知道,只知道敷衍太平,想来麟武军也是一样畏缩避敌,若非平州安抚使还知道为朝廷分忧,为中原争些脸面,朕早已席不安枕了!夷离在她手里受挫,便来求娶她,显然对她颇为忌惮,这样的良臣,朕却要把她白白送给蛮夷,难道他们当真以为朕是无知小儿么?”
“皇上见得极是。”楚承嗣面上的不自在一闪而逝,低声道,“不过平州安抚使毕竟是个女子,诸事多有不便,还是该赶紧选派些有能力又忠心的大将去平州主持大局才是。”
这一件事却是林绶的隐忧,他略一沉吟:“如今那五千人在平州演练得怎么样了?”
“有些进益。”柳倾斛道,“只是还需些时日才能派上用场。”
这五千子弟乃是他会同京营诸将亲自培养选□□的,堪称心血所注,林绶见他自觐见后便一直神情郁郁,远不似平日那样神采飞扬,便道:“京营新军可有不妥?”
“没有不妥。”柳倾斛强笑道,“是臣一时私事萦怀,失礼御前,请皇上恕罪。”
林绶见他神情闪烁,言语吞吐,显然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追问,向众人道:“既然新军还不成气候,那京营里又有谁可用?”
他刻意不提王家诸人,众人皆识其意,楚承嗣仔细想了想,默然摇了摇头,秦章却突然笑道:“臣虽然并不识兵事,却想要举荐一个人。”
“什么人?”
“臣觉得平州虽然凶险,但大局总在牢牢控制在朝廷手里,麟武军久在边陲,也并非真的不能战,只是领军大将暮气深重罢了。如今派人,要紧的不是能征惯战,而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并无私心且又能与平州安抚使和衷共济,使胡人无可乘之机。这样的人,京营内虽然没有,但宗室内可还有一位啊。”
“林绪虽然知兵,但毕竟还是未承爵的宗室,又没办过什么正经差使,人望不足,”林绶道,“晋王虽有人望,但朕听说他与平州安抚使素来有隙,不然也不会上折替自己弟弟请封了。”
“臣倒听说此举方显得晋王手足情深,”秦章笑道,“晋王已经是一州藩王,素来规矩安分,并无越轨□□之举,若非自认对平州安抚使一直有长兄之责,怎么会不顾声名对此纠缠不休?皇上且按平常人家道理想想,有哪一个兄长会愿意自己妹妹不在阁中安安稳稳待嫁,而是抛头露面地支撑门面?”
《纵横(第二部 夺宫)无弹窗 顶点》第3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