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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张脸还是这么吓人?”吴贵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幽幽的问。“哪里是你的脸吓人,是我没想到你愿意出自己的房门,跑到我们这里来。”我回过头继续整理:“你该不会是走迷路了吧。你等等,我一会儿送你回去,我还要忙一会儿。”
过了许久,吴贵人还是站在背后,半天才说:“我反正闲着也无聊,看你衣角都是歪的,我就勉为其难,为你示范一下针黹之术吧。”“好!”我倒是一下就站了起来:“你都不知道,上个月我去内务府,让其他宫的嬷嬷和公公笑话死了。他们现在都叫我小叫花…”
等到夏日阵雨真正下下来的时候,吴贵人已经坐在我的房门前做起了针黹活。她侧低着头,长发丝丝缕缕,让脸颊若隐若现
,看不清楚真容,可是从轮廓以及身姿来看,以前都是大美人。对啊,皇帝的女人,肯定都是大美人吧。我想来想去,又从房间里,把我的棉花和从玉妃那里得到的绢纱都拿了出来,眼巴巴的送到吴贵人面前:“我想要个口罩,我每日要经营菜地,都要去恭房弄‘肥料’,你也知道的,很臭的……”吴贵人白了我一眼,还是接了过去,然后站起来:“空了给你。”我觉得吴贵人有点别扭,跟顾嬷嬷一样。
夏季的这场雷雨下了两日,我种的菜苗都长得特别旺盛,绿油油的一片,不管是炒着吃,还是做汤,又或者是在面条里面煮上那么两片,都别有一股清香。
我在菜地里选了两株最漂亮的白菜,叶子上面一丝瑕疵都没有,像一块通透的碧玉。我将它们放到我自己编的竹篮子里,越看越可爱。这是我摘来送给慧贵人和鹘玉姑姑的。我端详着这两株白菜,一会儿觉得很好,一会儿又觉得寒酸,哪有送人送白菜的道理啊。
我对着菜篮子叹气,顾嬷嬷总我身后,冷言冷语道:“好的都送去别人哪里了,到底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虽然愚笨,可顾嬷嬷这句话还是听得出来的,我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提着篮子,走了出去。
我觉得很难过,简直想要流泪,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难过,只觉得收到了侮辱。好像无缘无故被人泼了一盆脏水,而这盆脏水,还是每日给我梳头的顾嬷嬷泼的。
我只是觉得慧贵人对我很好,对我很温柔,鹘玉姑姑也是,她总是分蜂蜜给我们,还给我们拿面粉。她们对我好,我也想对她们好,这样也错了吗?
我越想越难过,走到慧贵人的院子口的时候我已经哭了出来。我的哭相不好,一哭就流鼻涕,即使眼泪止住了,鼻涕还在流。所以当鹘玉姑姑在门口遇到我的时候,我鼻涕掉得老长。鹘玉姑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将我让进房,而是拦住我问我干啥来了。
“我的。。菜…菜…熟了,给姑姑。。和贵人。。送…送…来。”我一边打着嗝,一边将我的竹篮子递过去。“哦。”鹘玉姑姑接过去:“我拿进去就好了,你回去吧。”“啊……”我原本想要得到一丝安慰的心愿并没有达成。又不好意思这样狼狈的回去。就这样挂着鼻涕,朝着广白宫那片竹林去了。
我是想要停止哭泣的,可是我觉得孤单,觉得挫败,我想要表现得很好,想要大家都喜欢我。虽然我瘸了,不识字,蠢笨,可是我还是想要大家都喜欢我。或者,至少,有一个人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我?难道是因为我不漂亮?不聪明?
就这样,鼻涕一直流,
混着眼泪,将我的衣襟都沾湿了。竹影婆娑,沙沙沙的像是人语,可我却得不到安慰。
“别哭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有劝慰的人声响起。我却觉得奇怪,这个声音虽然轻柔细腻,可绝对不是女人的声音。我泪眼朦胧,抬起头一看。一张好看得像画的面孔,清秀的眉眼,穿着太监的黑色长袍。他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竹影在风中显得凌乱,凌乱的映在他的脸上,影在我眼睛中,我停住哭泣,有些呆呆的。
本来,不管是谁在此刻安慰我,我都想要扑到他怀中痛哭,可是这个顺公公,我却不敢。
他对我有多冷淡,从我进宫第一天,从我无数次的示好,从我那日最恐惧时对他的求助。我在他面前有一种颜面尽失的挫败感。我无法接近他,对着他撒娇。
顺公公似乎看出我的迟疑,他没有继续上前,而是退后两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站住脚,然后靠着竹竿,闭上眼睛静静的养神。我很疑惑,他不离开,也不安慰我,而是站在我面前,一副当我是空气的样子。我的鼻涕还在流,我用衣袖擦干,又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他一眼,还好他并没有看到我这样,这样的陋习,他一定会很嫌弃。
我老是爱流鼻涕,我希望吴贵人能为我绣一张锦帕。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老是擦在衣袖上了,还有,锦帕的颜色的话,我喜欢橘色的,金灿灿的颜色,看起来像柿子,另外,要是我们院子里的合欢树可以变成柿子树那该多好,顺公公的出现,让我脑子里突然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想到柿子,我又难过,只是有点饿,就这样,坐在竹林的空地上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空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竹林很黑,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并没有人,下午遇见顺公公的事情就好像就是一场梦。
因为睡过了头,没有准备晚膳,我心中有几分愧疚,所以回去的时候轻脚轻手,自己也不打算吃晚饭了,就想随便洗漱一下就躲进被窝里。可是刚回来院子,却愣住了。院中间的灯笼都点着,要知道,广白宫物资缺乏,平常都是不点灯的,这一下却是灯火通明。顾嬷嬷、吴贵人还有常年卧床不起的常贵人,三个人姿势别扭的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
顾嬷嬷一副冷淡瞌睡的样子,常贵人还是一边咳一边皱眉。吴贵人则低头在做针黹。
她们一见到我,倒是都松了一口气似的。常贵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珍珠啊,你去哪了,晚膳没见你送来,我就过来看看。才知道你中午就跑出去了。”我不好意思说我在竹林睡了一下午。只是低着头。“珍珠啊。咳咳。”常贵人拉着我的手:“
我知道这广白宫生活清苦,我们这些主子又是不得力的,给不了你荣华富贵,连点打发都没办法给你,你要是觉得委屈,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咳咳。。你看我们这一院子人可都指着你呢…你看,我这个镯子,还是我当年进宫时带来的,你去换点银钱…”“不不不。贵人,使不得。”我连忙推还:“我只是在外面闲晃忘了时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哦。”常贵人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收回手镯,摇摇晃晃的走了,临走说:“珍珠啊…明日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浴啊。”“恩。”我脆脆的答应了一声:“还要用晚膳吗?”“不要了。”
《宫娥的读音》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