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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丹堇揉起废纸丢进炭炉,余烬将息未息,猛地腾起烈焰燃烧在她眼底:“然而我空有嫡出之名。即便皇子死绝,一个远亲王爷的庶子都比我更接近那张椅子。”
“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更声深远,从午门外穿透重重朱门宫墙,撞进风中。灯火通明的钩戈殿在寂暗的华台宫中,在辽阔的天地下,犹如一座孤岛。
今安许久没有说话,手里拿的茶杯凉透。
凤丹堇重新镇上新纸,流畅行墨写了大半张,笔下一顿,道:“方才与王爷说到哪里了?对,说今日局面。父皇年老愚钝,不,他年轻时也愚钝,只是如今更甚。夷狄兵败,寻机挑衅,我们不仅不战,反要和亲。夷狄的胃口岂是嫁过去一个公主赔些嫁妆就能吃饱的,分明是试探,父皇仍痴心妄想着,再复鼎盛时期万国来朝的美梦。”
“当时我没想到会那么快,那么快。”凤丹堇视线虚看去桌前烛台,“这一回,我本以为还有时间。”
言官们揭起此次祸端,满城草木皆兵,数日追查下来,内里先出纷争。以御史大夫为首的一派认定还有幕后指使者,必须继续严查到底。以大理寺卿为首的另一派则认为主犯已经抓住,再查下去不乏有心人借机铲除异己,只会大开冤狱。
大理寺卿更是连连上奏,称近来乱事太多连坐无数,午门外血流成河,已经在王都城内外搅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恐怕危及皇室明政之名,更应顾全社稷民心安稳,如今证据确凿,足以论罪将主事者处决于午门外。
两派在朝会上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吵到下朝仍没能吵出个结果。
昭清殿回音绕梁三日,撞得今安脑壳嗡嗡。烦人的是,殿门口有人在等她。
凤应歌见她便笑:“将军,正巧。”
巧个冤头鬼,方才朝议两边吵架的时候,这人就站在今安旁边看得兴味十足。如今人来人往的昭清殿门前,个个拿眼角暗地将二人撇来撇去,凤应歌扣个笑面具纹丝不动。
今安懒得应酬,转身沿长阶往下走。
山不来就,凤应歌便去就山,那么高的个子,跟在今安袍尾亦步亦趋,“我们有旧日情谊,将军又助她新政,众人对于你是站在哪边百般猜度。眼下,将军与我走得近才好些。”
“什么道理。”
“我那位皇姐洗不清。”
今安脚步不停,“查到尽头了,殿下方才可有听到大理寺所奏。”
“将军自己都不信这话,怎么让我信?”凤应歌低着声道,“一个人的供词这样说不奇怪,所有人的供词都一样,才叫做贼心虚。但凡那个阉人反口咬他主子一口,不说能不能查清,就算是难逃一死,起码有机会脱掉主犯的罪名。”
今安不置可否:“反正都是死,有区别吗?”
凤应歌说:“对,反正都是死,反咬一口怎么了。要是我,多少得多拉几个人陪葬,下地府给我垫着。现如今看管森严,摄政王难不成能派人进刑狱杀人灭口不成?况且摄政王不仅不会杀他,还怕他不明不白死了,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他更应该有恃无恐才是。”
听他意有所指,今安道:“殿下有话直说。”
“说他忠心耿耿,他设计刺杀。说他贪图富贵,他将罪责全揽了。自相矛盾,也就大理寺那帮人死脑筋,只认浮于表面的所谓证据证词。”
今安:“不如说是你唯恐天下不乱。”
被人骂,凤应歌笑得更欢:“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将军还不能看清吗?”
长阶走到底,今安转身看凤应歌,“说起来还未贺喜殿下。辛苦笼络言官佐证,真相大白,一举削去对手左膀,想来遂愿指日可待。”
“还差得远。”凤应歌勾起嘴角,瞳色深深不见笑意,“从犯至多是押到菜市场斩首,而主犯,哪怕是极刑也无法堵住滔天民愤。效忠十数年的狗尚且说弃就弃,往后她又该如何对待将军?”
这一日后大理寺与刑部联奏,罪犯前掌事内监禀禄枉顾皇恩,刺杀君王,为密谋主使。人赃并获业已伏罪,罪不容诛罪该万死。奏请摄政王禀明圣听,按律例将罪犯凌迟示众于午门外。肃清宫闱,大告天下。
第一本奏,因御史大夫领议疑点重重,摄政王驳回。第三本奏,因御史大夫领议疑点尚存,摄政王驳回。第五本奏,因御史大夫领议不可结案,摄政王驳回。第七本奏,摄政王驳回。第八本奏,满朝附议,摄政王驳回。
第九本奏,直呈凤鸾殿皇后案前,得摄政王亲笔朱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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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写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权座之外不值一提》可能写的不是今安,而是凤丹堇。
她比谁都更早走上通往权座的荆棘路,在理智与情感的博弈中杀得遍体鳞伤,终于得偿所愿,成为孤。
第152章見天光(五)
五月二,春光尽。逐麓江往南的州地暑气渐盛,浓绿广袤。王都城中犹是春尾迂回,晨起衫薄,晚归满衣凉。
一大早城内数家衣坊登府门,如期送来新裁好的衣裳。阿沅站走廊上捧账本一一划对,笔勾到没墨,转头喊第其帮忙拿砚台。屋檐下,一叠叠新衣裳被仆从们捧过长廊花苑,捧入内院。
院里池上桥边一棵银杏树,树下轩窗推开,窗旁蔷薇爬了半面墙。
推窗的手修长而筋骨锋利,食指到尾指间胡乱缠了几圈红绳,绳上坠一枚红玉佩。
今安低眼看到漫上窗台的蔷薇花枝,有几枝长得格外猖狂,没规矩地往窗里探,她随手拨开。玉佩跟着她动作晃来荡去,磕上窗布又撞入花丛中。
《权座之外不值一提笔趣阁》第24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