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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并不是一定要你来做这个选择的。你没必要非得让自己去背负这个责任。闻澜,要我说,你完全可以自己问一下阿辛,去问问他的意愿,问问他是否愿意为了……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江唯行神色温和,语调不疾不徐,好似是真心实意在为他考虑,“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你可以问问当事人的意愿。”
荒唐的游戏中,残破的神像前,阿辛安静立在那里,眼神清澈而沉静。石壁之上长明灯灼灼燃烧,跃动的火苗为他刀凿斧刻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淡金色。那赤金色的火焰明明有温度,此刻落在阿辛的眉眼间,却是为他更添了一种朦胧的、不似人间存在的特性。
从几人将交谈转为密聊,再到众人突兀动手,阿辛便如同一个偶人一般未曾有过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似是全然不知这群人已因为他而剑拔弩张。
他只是神色安然地看着闻澜。
而此刻,当江唯行再一次问他“是否愿意”之时,他好像才回过神来,反应有些缓慢地眨了眨染上了浅金色的眉眼,道:“我懂了。”
“哦?你懂什么了?”江唯行弯了弯嘴角,终于将目光转到阿辛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知道闻澜想要什么吗?”言语温和,其中恶意藏得极深,恍若错觉。
阿辛对此无知无觉,语调平静一如往常:“不知道。”他停顿了一瞬,“我想送闻回家。”
隔着神色各异的那些面孔,闻澜其实并不能看清阿辛的神情,然而听到他说出口的那几个字,他的胸腔中骤然有什么重重砸下,如春雷在耳畔骤响。
那样的感觉太令他陌生,陌生得让他有了一种自己有一瞬间突然变得不像他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太久没有那么浓烈情绪了,好像有很多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任身边往来匆匆。他心中有一潭池水自在澄明,它可照鉴万物,却从来都平静冷寂,毫无波澜。
而此刻,春雷骤响,万物生发,水起波澜。
真奇怪啊,他过去忽悠过朋友们很多次,在狼狈不堪几乎要失去走下去的勇气时,在茍延残喘好不容易又熬过一局时,在日渐强大却依旧看不到未来的道路时,他说过很多次要与同伴们一起回家。每一次将那几个字信誓旦旦说出口,前方就仿佛能看见一丝光芒在闪烁,微弱却强韧,令那莫测的旅途似乎也清晰了些许,至少为疲惫的旅人们注入了一丝坚持下去的力气。
然而在此刻,这个句子被阿辛加上了特殊的限定符说出,竟是沉重得让闻澜扣紧了牙关。
“匕首给我一下。”阿辛对闻澜道。
虽然闻澜物背包里有好几把匕首,但他当然知道阿辛指的是哪一把,那是他与阿辛最初相遇之时,阿辛递给他用来刮鱼鳞的。当时那柄断金切玉的匕首刚一落入闻澜手中,便自行调整外观,变成了贴合他手型的样子。闻澜握住那匕首既好奇又喜欢,结果落刀时手上没数,直接把那烤鱼劈成了两半、掉进了火堆中,他和阿辛谁也没吃上。还是后来阿辛重新去抓了鱼过来,又在闻澜的讲解下拿着匕首处理好了那条鱼、把它架火上烤了,总算让闻澜免于饥肠辘辘的下场。再后来……再后来他们遇到了来自海中的浮尸潮,阿辛便把匕首给了闻澜用作自保,从此便再也没有收回过。
那分明都已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而如今蓦然忆起,那些画面、那其中夹杂着的微妙的情绪,却依旧清晰得一如昨日。
阿辛给他的那柄匕首仿佛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的力量,无坚不摧、能割裂一切,再强硬的外壳、再匪夷所思的囚笼,在这把匕首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闻澜将其用得越发得心应手,也越发喜欢和习惯。
然而这一次阿辛问他借它,显然不再是要为鱼除鳞了。
这柄匕首是可以洞穿一切的。
“你要做什么?”闻澜的声音生涩无比,那年轻的、从来都不外露忧愁的脸上此刻竟露出一丝无措来。
“别担心。”阿辛看着他,眼中一如平日一般平静澄澈。他身上鲜少有情绪外露,但此刻他的神情意外的轻松,眼角竟是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他道:“来,我有办法。”
闻澜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动作几乎是停滞的。而阿辛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他,如同无数次在各种场合下看着他一样。
在阿辛平静到几乎带了些期待的视线中,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闻澜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迈出。
拦在闻澜面前的几人自行分出了一条信道。
江唯行看着闻澜一步步走来,走向他和神像的方向,走向阿辛。他看他唇色苍白、脸上血色早已褪尽,整个人显得几乎摇摇欲坠。
“唔。”江唯行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
闻澜走过了神情戒备的昔日的同伴,面向阿辛走来,与一旁的江唯行缓缓擦肩。
忽然,江唯行眼角隐约见到有极细微的光亮一闪。他颈间突然一凉,霎时间眼前一片骤亮!
银色的利刃悄无声息自他颈间一抹而过,血滴还未来得及落下,万千金线已犹如焰火般猝然炸开,疾射向他身后方才退散开的几人体内!
金线强横无比又极为迅疾,其势不可阻挡。这本就为意识凝结的产物介于虚实之间,转瞬穿透肉身、直接意识海。
当这游离于真实之外的应无之线刚接触到直愣愣立在一旁的那几个人,闻澜瞳孔便是一缩。
“江唯行!”他怒喝出声,“你做了什么!”
《我在西城送外卖 岁可以》第10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