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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给你拿东西。”
齐沿猛然想起那只盒子,这回忆来得过于迅速准确,冥冥中要在这个下午将一切迅猛地铺开一样,而可笑的是,他已经不记得那东西被他收在哪儿了。
齐沿没说话,他此刻脑子才尚且清楚些,迅速运转,设想方河看到那些东西的心情,他必须依照这些设想做点什么。
“在你睡着之前,我还知道了哥哥要回中东的事情,而且知道了你一直瞒着我。”方河的声线渐渐平复下来,他边说着边将齐沿垂到床沿的被角折进去些,手指停在那布料上,又折进去些。
齐沿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方河身上滑落,伴随着方河激烈的情绪。
“还有在你被推进手术室前,我特别想不通,受伤的为什么是你呢?”
“小沿,我有一瞬间真是恨透你了,在我想清楚一切的时候,从头到尾我都被蒙在鼓里,我觉得我被你利用了。”
“在这件事上,”方河的手指在绵软的的被角敲了敲,无声无息,得不到反弹,“我不能原谅你。”
“那我应该原谅你吗?”齐沿抬起头,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床想下去,但是没有成功,方河将他的被子掖太紧了,他的大半身体像是被缚在了一只蛹里,他只好继续道:“你扪心自问,这么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就该像个三从四德的古代女人那样忍你?我不是都……不是都原谅你了吗!”
“才没有。”方河笑起来,红通通的眼角满是讽刺,“你那才不是原谅,你根本没资格跟我说原谅,你对我没感情,你凭什么要原谅我。”
“方河!你觉得七年了我就什么都没投进去吗!你怎么能用这么无赖的方式撇清自己,我没资格,我没资格你他妈就有资格乱来?!”齐沿有些失控,他动用上来受伤的那只手,终于将裹紧他的被子挣开来,然后把那团东西半推半砸地摔到地上。
他们终于成为了对峙的姿态。
“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方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你之前根本不在乎不是吗?是你纵容了我,我曾经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你在我面前摔东西,骂我打我,然后让我永远只能有你一个人……我曾经做得到的你懂吗?”
齐沿跪在床上,有些颓丧地坐回去,他牵了下嘴角:“我曾经也做得到,我也努力过,我想过跟你一辈子,方河,你有过别人,我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方河的瞳孔缩了缩,好像那张死灰一般的脸上已经要重燃起什么了,接着又黯淡下去。
“你有我哥。”
“别再抓着那些东西了!”齐沿的双手打在床铺上,又烦躁心急地抓了把头发:“我放下了,我发誓方河!我早就没想那些东西了,咱们让他过去成不成,咱们各退一步,我原谅你,你也原谅我成不成!”
他从来没有在方河面前将自尊降到如此低的地步,这么多年里,倨傲自持的从来都是他齐沿,为什么他会跪坐在病床上,肩膀在大幅度动作中疼得不行,用他最大限度的恳求来向方河的要原谅呢?
他终于肯自视自己犯下的错,他还不肯割舍那个陪伴他七年的人。
只消这两个理由,他其实比方河勇敢得多。
然而方河也许不是这样认为的。
“你太自私了齐沿。”他终于弯下腰,不要齐沿再仰着头看他,他将两人的视线拉平,他逼视那个第一次在他面前软弱的人“你还想要我多久?你还想要我代替哥哥多久?就在几天前,你才为他挡了刀,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放下了?”
“我也自私。”他接着说:“我没有信心了,我好像从来就没有信心能拥有你,我以前没做好,以后也做不好。”他抬手按了一下眼睛,直起腰。
“我们分手吧。”
齐沿看着方河,直到再不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犹豫,他垂下头,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像当初躺在天台藤椅上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少年,他的弯曲的颈项也那么细瘦,从条纹病服里伸出来,弯折,好像要顺势抖落出什么似得弧度。
然而眼泪就这么被抖落出来了。
齐沿肩膀抽动,膝盖上湿了一小片。
方河难受地伸手想要摸摸他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快触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小沿,你就想,你就想已经七年了,咱们都可以松口气,有个新的开始了。”
方河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感到后悔,因为连他自己都知道,虽然这是段从来没有让人感到轻松的感情,但是它的结束,才是真正让人感到窒息的。
齐沿无论如何都不想呆在病床上了。
前一天方河提出了分手,两人间的气氛一度降到冰点,然而那个眼睛红红的青年竟然在说出那种叫人绝望的话之后,仍旧在第二天早餐时间准时来到了医院,是打算照顾齐沿到他出院,这种幼稚黏糊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齐沿背对他侧躺在床上,身后的方河将食物一一从食盒中取出,餐具互相轻碰的声响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齐沿交叉抱着手,又将身体缩紧些。
“起来吃饭吧,之后我推你出去逛一逛……然后回公司。”
这话方河也说得毫无铺垫,他知道齐沿没睡,并且也不掩饰这种自然而然的默契,仿佛对眼下两人已分手的关系天真地不自知着。
齐沿慢慢起身,翻过床脚的小桌让方河把饭菜摆上来,然后闷头开吃,他没法学方河的淡定,几次想开口说“你以后别再来了”,也因为昨晚方河没睡在陪护床上的那种失落和伤心而开不了口。
《冷茶薄酒老查某》第2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