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
运输发票有7个点的增值税抵扣,提供运输的人只要交一半的税收,还有奖励,当然乐意到这里来开票啦,当时还把几个乡镇的领导吓了一跳,生怕查到自己头上,虚假的增值税抵扣,骗取国家税收,麻烦可大了。
但有人说,你们怕什么,能引税到这儿来,肯定已经做好了当地税务主管官员的工作,他们不认可,他所管辖的企业能通过税务检查吗,派人来调查,无非是做做样子,应付上面的听到风声便是雨的领导而已。
所以今年还照样引税,只不过不轻易给发票的抵扣联给人。现在有好几个乡镇都有固定的引税人,完不成任务的乡镇奉他们为祖宗,为上帝,我们都戏称这些神通广大的人是“引税专业户”,就像其他新兴职业一样,他们总是特别受青睐。
胡乡长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来,捡起身边的一根干树枝,双手只轻轻一折,将枯枝折断。深秋的晚风已有很浓的凉意,将胡乡长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吹拂得更红且有烧灼的感觉。
水若山陪着他坐下来。这些情况他早已清楚,他在地税干过差不多两年,可以说体会更深,也因为此,他才离开了地税。只是没想到,他离开地税以后,情况更糟。
有的地税分局还借乡镇迫切完成任务的弱点,做税收上的纸上文章,从而收取乡镇的税收分成或弥补经费不足。依法征税和管理本来是地税机关的事,现在由乡镇全部包干了,一票否决呀,完不成就没帽子了。
所以辛苦收税的是乡镇,享受税收成果的是地税机关,有的地税干部一年也难得在乡里面住几天,但年均个人收入却是乡里干部的两倍甚至更多。这种不公平向谁去说呢?水若山不想去细想,他继续倾听胡乡长的诉说。
其次是招商引资任务,胡乡长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招商引资也会成为政治任务,也列入了一票否决,我土生土长在这儿,本地的自然资源我很清楚,可要到大都市去寻找那些见多识广吃四方的客商来我这个交通不便的湖边小乡投资办厂,我哪有这能力。
但任务又不得不完成,只有做做样子,跟着上面的领导去珠海、上海、厦门等地招商,一年下来,商没有招成,钱花了不少,花的那些钱,我心痛呀。钱丢在了水里,至少还能听到“咚”的一声响,可现在“咚”都不“咚”一下,税收任务没完成,招商引资没完成,全乡的干部都只发百分之四十的工资,我还白白地花了这么多的钱,年底我拿什么去发一点福利给我的一年到头辛苦工作的同志们啊。
第十二回-艳子遭□□-046
今年又下了任务,要我们乡到县城的工业园去买地,建厂房,招不到商就自己做,至少要让省、市领导来考察,看到我们县确确实实做了很多厂房,至于是不是有真正的商在里面,来考察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没办法,向干部借资、集资,买了地,建了厂房,弄得我的干部怨声载道,这是玩的什么把戏呀,有这样招商的吗,这与大炼钢铁和搞园田化有什么区别呢?
招商也和财税任务增长一样,只是外商投资额增长比例比财税任务增长比例更高,而要完成了招商任务,相应的招商带来的税收增长也更多,既然招到商了,税收肯定也得增长。
如此循环,弄虚作假越来越严重,农民的税收负担也更重了。
胡乡长就坐在那儿,就近拣了块小石片,挪动身子将小石片横着使劲甩向湖面,他是想打几个甚至十几个漂亮的水漂。
可是不成功,小石片只跳跃了一下,便沉到湖底了。虽是10月中旬,湖水却干了许多,湖滩上的淤积物层次分明,有发白的贝壳,有枯枝烂草,但最明显的还是淤泥,是被日光和风干了的淤泥。
今年天干得自来水公司都取不到水,县城的居民都经常停水,守着偌大的一个扬澜湖却找不到水喝。
胡乡长继续说着,他还有好几个任务没有完成,比如党报党刊的征订任务,层层分解,到乡、到村、到中学、小学、到乡直各单位。
那些报纸大多数大同小异,报道的新闻各级报纸几乎都一样转载,倡导廉政建设的文章和案例几乎每张报纸和杂志里都有,减轻农民负担的政策也常说。
但党报党刊和各部门的刊物也像财税任务一样,年年都呈比例上升,许多单位和企业都倒闭了,报刊征订数量却有增无减。每年这么多的报刊杂志,那得毁多少林啊。
每年年底,各单位都将这些根本没人看,但堆放整齐的报刊按6毛钱一斤卖给收破烂的,卖了几百块钱就在元旦时加个餐,买点水果大家在一起过个新年茶话会。
现在的任务也是名目繁多,纪委监察局的有收缴违纪款的任务,检察院公安局的有收缴脏款的任务,你们审计的也有收缴款任务,土管、物价、城管、环保的等哪一家都有收缴任务。这是要人们相信,这是个邪恶的社会,是毫无法制的社会。
就好像我们的单位都肯定违纪,我们的干部都肯定违法,不违纪违法就不正常,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相信。连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也有收缴计划外生育费的任务,也是一票否决,任务分解到乡、到村。完不成任务就由乡里面用经费去垫。
上面的政策和法律,执法部门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人遵纪守法,什么都以任务来衡量,领导干部有没有政绩,有没有管理能力,就看你能不能完成上面的各项任务。说白了,是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老百姓的嘴里把钱抠出来、榨出来。
《国家审计案例故事》第6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