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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山是个认死理的人,新县长将“问题”两个字阐释得那么精僻,他却转不过弯来。他从此认定,他的《审计报告》不会再有人看了。他将这最后一份审计报告根据县长的意见作了修改,沿用以前别人的报告格式,先是说上年财税任务完成了多少,超额完成了多少,比上年增长了多少,这是在什么的正确领导下,在什么的积极努力下完成的,然后点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成绩是主要的,最后是展望未来,明年一定会取得更大的辉煌。
做完这些,他将审计档案整理好,装订成册,交给了档案室,然后向新来的蒋局长递交了一份辞职申请,将他的编制挂到市人才交流中心。
新来的蒋局长没有挽留水若山,他通过其他人了解了水若山,知道水若山决定了的不会更改,况且水若山虽然查了不少大案要案,树立了审计在社会公众的形象,但多数人认为,那是他的个人英雄主义,实际给局里其他业务人员带来了很大的工作压力和阻力,也给局领导增添了不少麻烦。
2003年8月底的一天,水若山安排好儿子水杉上高中报名的事,把公司的事托付给黄秋芸和小林、小毛他们管理,在东湖码头告别了送行的妻子江员员,带着方艳乘船离开了湖阳县。
泛舟湖上,水若山感慨万千,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最终没能留下他。但他也没想到二十年前与方艳的那次邂逅,竟让他们再次重逢。
第十九回-原告水方艳-076
那是一九八三年的夏季,他从湖阳三中补习结束,正在高考时,接到家里的加急电报,说,父病危。在土城市人民医院,电报的最后两个字是:速来!大有来晚了就赶不到见最后一面的可能。他心急如焚的考完了最后一堂课,就赶往土城市。
但那时连续下了几天雨,江土公路被水阻断,只能坐船,过了田畈街乡后再换车才能到达。七月十日清晨,他跟几个村民一起上了船,坐在船头,他觉得自己这次考试没希望了,最后一门课他几乎用不上心,脑子里老是闪着父亲病危的景况,他想,这次考试一定上不了线。家里这么困难,父亲又病重,肯定没钱去补习,完了,到此结束了。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上午十点多时,突然听到“咕咚”一声,盖住了船上嘈杂的柴油机的声音。有人喊,有个小孩掉水里啦,快停船哪。
船家慌忙减速,但水里不比岸上,船仍然滑过去很远。水若山想,如果等船减速再掉转头来,说不定那小孩早没命了,他来不及想,脚上的那双解放鞋也没脱,第一个跳到水里,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向船后边那个小孩游去,至少也有三十米,水若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把那个小孩的头托出了水面。他一只手托住小孩,一只手配合不停地踩着水的双脚,以保持身体的平衡,等正在缓缓掉头的船靠过来。
船上的人帮忙,扔下粗壮的绳子,将绳子绑在小孩的腰上拉上船。水若山上来后,将书包里自己的干净衣服让小孩临时裹上,然后帮她把湿衣服拧干,晾晒在船尾的竹竿上。
水若山坐到她身边,问,“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船上呀,大人呢。”
小姑娘说,“我有一个人带我来的,是我们村的叔叔,他说他昨晚一夜没睡,让我一个人坐这。”她指指那个人,那个人又到船舱睡去了。
水若山又问她,“为何让别人带出来,家里人呢,去哪呀?”
小姑娘告诉水若山,她爸去年在土城新坑煤矿挖煤时,死了,妈过年后就带着个小弟弟改了嫁,家里只剩下她和一个瞎子婆婆。家里很穷,瞎子婆婆说,已跟市里的叔伯姑姑说好,叫我去她哪儿,这样就由同村的一个叔叔带去,他正好在市里做木匠。“你去哪呀,哥?”小姑娘问水若山。
小姑娘直接喊他哥,水若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停了许久,才说,“我接到电报,我爸在市人民医院住院,赶去看望他老人家。”
七月的太阳很快将小姑娘衣服晒干,中午十二点时,船到了宫亭田畈街,他们也就下了船,又一起坐车到了土城市。小姑娘跟水若山说了再见,跟着同村的那个叔叔走了。
水若山急匆匆赶到市一医院,找到了父亲病房,见到了还在昏迷中的父亲。姐姐告诉他,父亲已昏迷了八天,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有的说是散发性肝炎,但拿不准,怎么办?
水若山也是高中才毕业,连医生都拿不准的,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姐说,“隔壁病房有位大婶说,医院后面不远的邮电局旁边,有个先生很会占卦,不如试一试吧。”
水若山半信半疑,但想了半天,也只有这样啦,晚上去试吧。
占卦的先生说,“你父亲是在哪儿碰到鬼了,而且是跟你父亲很要好的熟鬼,给他缠上了。”
“那有没有破解的法儿呢?”水若山想都没想,就信了占卦先生的话。
“当然有。”他给水若山一道符,然后又如此这般,问水若山明白不,会做不。水若山说,会了。付了他三十块钱,揣了符,谢过先生回到医院。
在医院大门口时,他听到有人叫哥,他没在意,以为不是叫他,他没有那么小的妹妹呀。他进了大门,好像还是听到后面传来叫哥的童音,他好奇地回过头,是个小女孩在叫,是那个小女孩,同船同车来的。
水若山赶紧跑回头,问她,“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去找亲戚了吗?”
《国家审计案例故事》第1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