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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室外,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雪的痕迹,在渐渐昏暗的天空下泛着傍晚独有的冷冽光辉。汤米摸摸鼻子,一大片雪花落到鼻子上让他感觉很痒,“你刚刚怎么过来的?没见到你的车子。”
“开车。只能开车,轻轨停了,路面滑得像在溜冰场。我把车放在离这有点远的一个车库了,否则车窗会起霜。”
“没办法,圣诞节前总是这样,而且雪下的比往年都大。车库大概在哪?”汤米说,他站的离哈蒙近了点,几乎肩膀碰着肩膀。
“不太知道,应该是米勒街吧,跟着我走就行,我能记得路。”哈蒙的手在空中随便比划了一下,拦截了几片雪花。
“但愿如此……听起来很不靠谱。”汤米嘟囔一句。
“巴勒莫可不会下雪。”哈蒙说。
走了一段路,哈蒙发觉四下无人,便伸手去摸情人。意料之中的,汤米反应迅速,一把抓住准备为非作歹的手,顺便拽掉手上的皮手套,“这可不是在晚上,天还亮着呢。”他目视前方,低声埋怨道。被抓个现成的哈蒙没有丝毫悔意,甚至没有扭头看汤米,汤米也是一样,也许在他们看来前方的道路可比对方迷人多了。汤米把并未得逞的手摁回它主人怀里,顺便戴上掠夺来的单只手套。
绕了几分钟,车库出现在马路的拐角处。他们开车前往一家在北方公园外围的餐厅,大先生很喜欢去,店主佩佩是他的老朋友。途中路过了一家名为“咏叹调”的高档沙龙。由于没有提供酒精服务,曾经高朋满座,需要登记以及耍一些人际关系上的手段才能入内的沙龙现在已经门可罗雀,但它还在开放,会有一些无处可去的上流阶层的边缘人来这里消遣。上帝知道这家沙龙是如何经营下去的,大概率是店主在十八法案通过后转去做不那么容易亏心的汽水生意,来维持这座边缘人堡垒的平静。
天色彻底暗下来。红灯扎的汤米不住的眨眼,在雪夜中的它太亮了。车子转弯开向比奇山丘下,他们开过两侧行道树全是高大的的居民区,路过哈蒙的公寓和在马路中央圈起来的巨大天使橡树。车轮碾过覆满泥沙和雪混合均匀后的柏油路,破开一条泥泞的轨道。
十几分钟后他们回到哈蒙的住所。他们坐在窗前开了一瓶酒。屋内没有开灯,比起昏暗到接近沉闷的房间,外面甚至更亮堂些。
“哈蒙。”
“怎么?”哈蒙问,他的目光从窗外移回来。
黑暗中的汤米说:“没什么,挺好的。”
路上一辆车呼啸而过,前灯短暂地照亮了熟悉的红花纹领带和那人有着淡青色的、刮净的下巴的一处小伤疤,树的阴影在他脸上重迭。几乎是亮光消失的一瞬间,哈蒙凑过身去品尝过无数次的嘴唇,他也得到热情地回应。手顺着摸到对方西装扣,熟悉的粗花呢触感让他快速放下戒备。
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洗完澡的汤米往被子里缩了缩,接着陷入到沉思中:一切都风平浪静,汤米·安吉洛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他猜到是萨列里收买了什么大人物,因为这事都没上过其他城市的报纸,《论坛报》与《失落天堂真理报》也只刊登了一个小版面便匆匆撤下。意料之中的,于一九三一年上任的失落天堂新市长伊斯特伍德腐败之极,根本不是从政的料子,反而是犯罪团伙最好的朋友和保护伞,他见钱眼开,芝麻大点的利益也不会任其从眼前掠过。很可能那个大人物就是他,报纸上刊登了他和新女伴出席慈善晚会的照片和他的山庄,由此推知超过二十万美金被送进了市长的口袋。养精蓄锐的这段时间里莫雷洛开始打他们的主意,先是几辆卡车失踪,接着是一辆装满高级酒的车从桥上开进东河,然后是给他们交保护费的几家酒店突然关门搬去北边。不过,就算是在警察紧盯和莫雷洛骚扰之下他们还是靠私酒捞到不少钱。他们兄弟几个偶尔收收保护费,家族里的其他人更是无所事事,大先生首要策路是避开风头,所以他们除喝酒和找乐子,也确实没什么事可做。哈蒙和汤米的关系如冰面上滑行一样发展,这段时间里放纵的日日夜夜让人食髓知味。奥克伍德区夜深人静之时,公寓木门开启。平日里在酒馆没活,所有人就可以各自回家,但仍处于待命状态。弗兰克一通电话打过来,私人事情办到一半的两人就要找到散落各处的衣物和皮鞋,然后迅速赶到酒馆。正如保利的名言:日子总是有时候忙,有时候闲。而闲暇时光给了往日陈旧的记忆可乘之机,让其得意钻进汤米的脑海——他偶尔会不自觉地记起过去的事……二十六岁的他刚从施工队出来,手里攥着几年来攒下的积蓄,独自一人坐在广场上,并自认为能和家人安稳度过一生,像父亲那样肩负起责任,到头来呢?他却踏上江湖路,到底是怎么搞的,他不清楚加入到萨列里家族,是否就意味着与原先的家庭疏远了,汤米会想起住在一起时那贫穷又温暖的日子——尽管并不好过,他不得不在在十七岁时辍学来养家糊口,大部分意大利社区的孩子都会这样做,没有几个人会去上大学,去当个学徒或帮工在他们看来比上大学来钱快的多。前几个月他仍会给母亲挑选一些衣服送过去,顺便去拜访姐姐伊莎贝拉和她的孩子,现在的汤米只往家里寄钱,而不过问任何事情,甚至不知道他们过的如何,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好的,至少她们很安全,她们不知晓这钱从哪里来,不会牵扯到他做的事情中。天地良心,他绝无意指责萨列里阁下的命令挤兑掉了家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每个加入的人都发过誓,家族是一切且超越一切的,新的关系是他的全部,他会是个好部下,他的确是个好部下,整日风里来雨里去。时间越久,他越能感受到日渐清晰的未来中有个模糊不清的目标,哈蒙·辛奎马尼与万贯家财,他不清楚自己是能抓住这个幻影般的期许,还是会让其如烟雾般散尽。
《一如既往的冷漠是什么歌》第4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