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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美娟在后来,从不让人等自己,她努力在每一个承诺了别人的时间点之前抵达,觉得让任何一个人等待都是一件极其无理的事。她宁愿是自己等待别人。
但她在那班飞往孤岛的登机口并没有等到男人的出现,她的护照可以交换登机牌,这代表他的确有为她定好机票,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仿佛是忘记了这样一个承诺。于是她猜测着,也许是他堵车晚点,也许是护照出了问题被卡在了口岸海关,可直到张美娟能想到的所有的理由都用尽,登机口开始轮流地播放她和陈若谷的名字,她也没有见到那个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现。
再打电话,永远是无法接通。
那个约定好的周末,张美娟在香港机场,直到天空的云从一边翻滚到了另一边,流霞聚拢又再散开,天色明暗交错,将她的影子从很t长拉到很短又变得很长。
时间一晃而过,她从黎明等到了深夜。
候机室陈旧巨大的候机楼全楼禁烟,如果你想要抽烟,需要走过所有的登机口直到尽头,再推开两扇玻璃门,那里会有个小小的露台,上面放着两座金属落地式的烟灰缸。那天张美娟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来来回回地在登机口和露台之间走了许多次,她看远处跑道上那些飞机发出了巨大的轰鸣,机头扬起,在天空凝结成一个个小黑点,仿佛是小时候的某一天,在天空越飞越高的雀鸟,全世界再次抛下了自己。
而当时猛烈的风浪吹起她的发丝,再用力地拍在脸上,每一次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同一个错误犯了两次,抽死她算了。
直到天黑,张美娟才筋疲力尽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机场,如同一年之前在开罗机场离开时的画面。她面无表情,步伐僵硬,形似行尸。等待在门口的出租车司机弹开了车门,女人放下行李坐了进去,因太久的沉默,所以嗓音带着沙哑,仿佛是沙子磨过了声带:“回深圳湾。”
女人坐在后排,看这座城市夜晚的霓虹,喧嚣的车流,浮动的尘埃将自己包围,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首粤语的老歌,张国荣用他仿佛永远不会苍老的嗓音在唱:
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
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
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
毋用再争取更多
……
“小姐,从香港回大陆呀。我超爱大陆,只要有钱就会去玩。”司机坐在前排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说话:“我已经去了大半个中国了,说不定比你去的地方还要多。”
张美娟对着后视镜里的司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在歌声中没精打采地闭上眼,含着她那副一无所有的乳房,仿若一尊沉睡的雕塑。
夜空广阔,月色高远地笼罩着在香港公路上飞驰的红色出租车,一路向北。
她再一次痛恨了自己的愚蠢和善良,原本和他一切都应当被压在心底,火化或超度。这一次是他们经历的最后一次的诀别,告别时无声的盛大,只因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席。
让她,像个卖力表演却无人观看的小丑。
26
在秦蔚蓝失去孩子的那个夜晚,椒图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自己走在一条五彩斑斓的彩虹路上,几何形状的图案在四周快速地变幻着,从正方形变成了菱形,从菱形变成了圆圈,每一个形状都像是挂在理发店门口的彩灯一般发光。而苏盛就站在彩虹路的尽头,是原本的样子,又仿佛不是原本的样子。她一丝不挂,有彩色的光线走马灯一般晃过她丰满的肉身,小腹的平滑而清晰,腹直肌与腹横肌组成一条条阴影与高光分明的沟壑。女人在放肆地笑,水滴一般的乳房随着笑声而颤抖,越涨越大,然后流出了腥黄的乳汁。他想要朝她走去,但脚下的路仿佛像跑步机上的履带一般无限地延生,他努力地向前走,然后奔跑,履带在脚下也变得越来越快,最终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幻境。漂浮在空中的那些几何形状却瞬间幻化成石块,噼里啪啦地向他扎来,他大叫着闪避,每一下都是清晰地疼着……
手机的铃声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梦里。
椒图睁开眼睛,雾色厚重的凌晨,凌乱的树影在纱窗外组成一座奇幻的原始森林,森林里隐约有遥远的灯火,在这遥不可测的深夜里,灯火将一切照出一层模糊的轮廓。
突如其来的头痛,伴随着不祥的预感,同时冲进了他的脑海。这样的夜里接到电话,通常不是什么好事在发生。
“kerwin,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拍到嗑药?”经纪人在电话里发出土拨鼠一样的尖叫声:“我们用了那么多的资源,好不容易成功,你好不容易才成为明星,你一定要把一切都毁掉吗?你把你自己毁掉了知道吗?”
“什么?”他的某部分意识依然滞留在梦境里没有醒来,他并不想醒来。
“你现在过来公司,我们都在公司,现在,立即,马上。”经纪人气急败坏地说。
电话挂断,椒图愣住了。他一向很小心,维护着一个高雅艺术家应用的形象,私下里他连酒吧都去得很少,又怎么会被人拍到。再打开微博,才发现自己的微博已经被人疯狂评论了上万条的信息,而凌晨微博的热门话题NO1是——椒图吸毒曝光视频。音乐家搓了搓眼屎,战战兢兢地点开视频,画面晃动了一下,是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他赤裸着上身,在镜头前露出苍白瘦削的肩膀和略微松弛的小腹,他将一把抗癫痫的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开始疯狂地摇晃着自己。
《鸵鸟日记佩灵》第47章(第1/1页)